公主 · 戰爭 - ［第一百八十二章］方格（下）

「選擇就像是我所解釋的那樣，這樣沒有問題了吧，阿爾法先生？」

身著相同制服的女人在方形小房間對望著，儘管一臉嚴肅卻藏不住語氣中的無奈感。幾乎僅有四面牆的配置和緊盯著她自己看的警員總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雖然只有認罪與不認罪這兩個選項，但阿爾法想得頭都快破了。

按常理來說，上位者為了大全或是自己，理所當然要把下位者推出去。但今天他得考慮的對象是妮卡，更合況還是個從一開始被抓就就一臉輕鬆的人。

他仔細想想妮卡的行事風格，一開始費心思要他和蕾雅好好相處，之後還說出想與他平等相處、把他當成夥伴。在許多時候出來打圓場，感覺像是會觀察情勢，做出平穩選擇的人。

但如果又想起她在薩拉沙要蕾雅假扮公主、從飛毯上跳下來救被裝到布袋裡的自己、最後還抱著他跳下高速飛奔的穆蘇坦。感覺她就算不是在非常時刻也會做出大膽決定的人。

加上不久前當茉莎提出要給予貧民小孩一筆錢時，她卻以那不是她的錢而選擇不阻止茉莎，儘管當時蕾雅可是和他站在同一邊。估計她做決定也不太會受到外在影響吧？

如今他又回到了原點，不懂妮卡到底會怎麼抉擇。

這樣看下來，他對妮卡的了解全都來自這段時間的相處以及她一開始提起的一些身世的事。假如他現在跟蕾雅交換，她可能更知道怎麼選擇。雖說他要靠自己的雙眼去認識她，但是現在他只認識了她部份的性格，關於過去、喜好厭惡、未來的想法，他完全答不上來。

經過上一次的夢境，妮卡找他把話說了開來，一切回歸正常。但其實那次像是過往被窺探的感覺卻沒有自己預想的糟糕，就是這點讓他感到有點不安。

他還記得自己過去也有相似感覺的經歷。

「阿爾法先生？請告訴我你的答案。」對面的女人出聲提問，阿爾法才注意到他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頭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想出該如何回答去配合妮卡的答案，但看著眼下的選擇，他稍微考慮了一下利弊。

「我是無罪的，我或同行的女孩都沒有偷竊。」

「你確定嗎？」

「是的。」

要是妮卡也選無罪，雖然兩週耽誤到他們很多時間，但起碼能安全離開。假如她因為某些原因選了認罪，他也就只能跟另外兩人劫獄了，只不過這也可能是她的計畫就是了。

又或許她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舉動吧。

「我......想問一件事，石雕在領地很受歡迎嗎？」妮卡好奇的提問，完全不像被審問的嫌犯。

「是啊，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地區。因為有豐富的石礦，所以石製品算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貴族和有錢人也喜歡買名雕刻師製作的石雕裝飾家裡。」但對方也很自在的開始和她聊天。

「看到你劍柄的石雕很好看就讓我覺得很好奇，因為我從沒在別的地方看過這種華麗的石制劍柄呢。」

「這種石頭都是經過特殊處理，揮舞起來輕盈又堅固，所以我們警員或騎士只要能擁有都會去特製一把。」

看著他高興說著自己劍柄的模樣，妮卡默默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側背包裡去。

「那麼不知道你對石雕像有沒有興趣呢？我其中一個興趣是欣賞藝術品呢。」她帶著微笑說起了謊。

「那種象徵財力的東西我家才沒有，光是現在這把劍可是花了一筆錢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因為我曾路過同樣盛產石雕的鈉斯特，你知道那個國家嗎？」

一聽到妮卡說出國名的瞬間，警員的雙眼就亮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做對了。

與此同時，妮卡掏出了修在她離開鈉斯特前交給她的小小石雕，底部還有一個她看不懂的特殊符號，通常是雕刻師作品的證明。明明只有一根指頭高度，庫櫳神像的細節卻依舊十分完美，光滑的打磨就算在她把石像丟在袋子裡好一段時間卻沒有什麼刮痕，就連不懂石雕的她都能理解到雕刻師的功力和神像的品質。

更別說眼前來自盛產石雕地的警員了。

「可以借我湊近看一下嗎......這是出自於大師之手的作品吧？」

「那可能有點困難喔，因為是個當地交到的朋友送給我的。」

她特意將其底部對警員抬起，但是對方似乎在看到符號後一臉疑惑，讓妮卡開始有點慌。

「這可是鈉斯特最有名的雕刻師的小作品，因為靠了點關係去參觀了出代國王庫櫳的大教堂，在離開前送給了我這個做禮物。不過送新朋友喜歡的東西當禮物好像也不錯，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因為我們領地的人民如果有能力都會想去鈉斯特旅遊。聽說當地人喜歡隨身攜帶小神像，讓庫櫳隨時都能保佑自己，所以當神像不見時就代表神像擋下了厄運。看來妳交到了個好朋友呢。」警員興奮的說。

妮卡沒有想到當初的禮物後面還有這層民俗信仰，也沒想到警員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看來修應該是真心想與她當盟友。

「講到厄運......不瞞你說，我們現在有個重要的任務得趕回歐羅王國，所以沒有太多時間能夠耽誤。不知道你願意拿走我的神像來換我和同伴的好運？」

說到這裡，警員面露難色，要為了高級小神像違反規定似乎不太可能，但妮卡也不會就這麼放棄。

「我就問吧，請問這個案件查多久了？」

「大概三個月......」

「嫌犯可能是少女或男人，還是寵物要求領主才要求調查的，老實說一開始就沒有要認真找犯人吧？」

看著對方沒有要回應的意思，妮卡決定繼續趁勝追擊，又從包裡拿出了證明身份的徽章。

「我的同伴是歐羅王國的騎士，因為索羅德瑪不久前被解放了所以被派過去，這點你可以跟他確認。而現在我作為代表得給王室送傳達公主登上王位的情報。」

『難怪一開始就在說自己要常和貴族說話，我們到底是抓到了什麼樣的人物啊......』

他緊盯著徽章不放，索羅德馬國徽那亮麗的色彩和上頭裝飾的黃金邊讓他的表情更加難看了，跟貴族戴著來證明身份的紋章戒指類似，就連心聲也明顯動搖了。

「既然是說嫌犯是少女或男人，所以才要抓捕少女和男人一起行動的組合，但我和我的同伴並不是啊。他只是長得比較成熟而已，所以算少年和少女吧。」

她將小神像擺在了桌上，把手給收了回去，示意要讓對方選擇。

「更何況我也不是黃髮，這可是遺傳自母親給我的金髮啊。」妮卡露出了微笑。

聽了她多給了一個理由，雖然都有些荒謬，但是警員還是收下了神像。

「我看看我能做些什麼吧。」他小聲的說。

「那我也找個機會能不能順路去見見領主，也順便表揚你認真工作的態度，拉克先生。」

阿爾法坐在牢房裡等著關於妮卡的消息，結果警員一來卻是直接將他給到了建築物的後方，本以為要被帶去動私刑之類的，結果妮卡已經帶著他的劍和一袋食物跟另一個警員在外頭等待了。

「謝謝你，拉克先生。我會記住這分恩情的。」妮卡將劍交還給一頭霧水的阿爾法後再次向警員道謝。

「是我們這裡冒犯了，請您寬宏大量原諒我們。」

「那我也會遵守約定去拜訪領主的。」妮卡的話讓阿爾法更加困惑了。

「我就先謝謝您了。也請您今天低調的離開這裡，不然我的立場也會變得很困難的。」警員的表情十分複雜，跟他們在解釋案件那時十分相似。

「去理解我的厄運吧，那說不定會成為拉克先生的好運喔。」

妮卡將斗篷的帽子戴上，領著阿爾法笑著帶他離開了。警員只是無奈的笑了一下，趕緊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兩人得到自由後開始往小鎮外圍的地方走，阿爾法默默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周圍人逐漸減少後才敢開口。

「您是要走去哪裡？」

「找一個隱蔽的地方，這樣才能召喚蕾雅，讓她把茉莎一起帶過來。」

「您是怎麼讓他把我們放出來的？」他忍不住問。

「還記得在鈉斯特的王子在我們離開前送了我一個石像，我把它拿去賄賂他了。當然還有拿身份壓他啦，還有說你是歐羅王國的騎士之類，不過我公主身份應該是沒完全暴露。」

阿爾法沈默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兩人都走到無人的森林區都沒有說話，長到妮卡開始懷疑他在生氣。

她將隨身攜帶的小鍋放在草地上，開始默默注入水到鍋裡。

「你......是對於我拿身份壓人這點不舒服嗎？」妮卡小心翼翼的問。雖說阿爾法對事物的考量是現實的，但是同時也厭惡王公貴族。

「我沒有那個意思，您把我們救了出來，我沒有過分到會批判您。」他不解的回應道。

「那就好，我想到蕾雅和茉莎身上一點錢都沒有，所以才非今天出去不可。」妮卡放心的笑著說。

「我也有想到這點，但是也只能等水族人想辦法劫獄。雖然餓三天死不了，我本想說要是我們都不認罪被關兩週，就一定得想辦法逃獄，因為餓兩週會出事的。」

「......你還想著要餓她們三天啊，太狠了吧。我可是連三天都不想等。」妮卡默默吐槽。

「就是因為沒有要她們露宿街頭所以才想著要逃獄啊。」

她持續注入水，終於注滿鍋後取下水滴石手鍊扔了下去。兩人只能靜靜等待蕾雅那邊的情況。

四周都是森林和草地，完全不像是有人會路過的地方，只有風輕輕吹撫著。

站在一旁的阿爾法將視線緩緩移向正專心盯著鍋的妮卡，臉上的表情突然皺了起來，困擾的稍微抿嘴又皺眉，像是終於決定了什麼後才深吸了一口氣。

「先前被審問時，我完全不知道您會做什麼選擇，所以為了未來旅程上的安全，我覺得我應該多了解您一點。」

他靜靜等待著對方的反應，但他的話彷彿像是風一樣吹進了左耳後飛出了她的右耳，妮卡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一個心跳的時間過後，妮卡才緩緩將頭轉向他，露出了一張震驚不已的臉，讓阿爾法已經很困擾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沒想到會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啊。」

「所以您不願意？那就不用了。」他說話的語速突然快了一點。

「我求之不得啊。不過作為交換，你也要告訴我關於你的事。但是我會在早上訓練的時候聊，免得你有什麼不想讓她們聽見的話。」她又驚又喜的說著話。

「我應該是沒有太多得避免她們知道的事，如果有的話我也會自動迴避的......」

此時鍋中突然發出陣陣藍光，蕾雅和茉莎就這麼出現在兩人的面前，訝異的看著正在對話的兩人。

「十分抱歉，我們得找無人的地方才能傳送。您是怎麼和他一起逃出來的？」蕾雅趕緊走到她身邊，確認妮卡真的完好無事。

「公主靠了點賄賂，但我們不能在這裡久留，不然怕會露馬腳。」阿爾法把鍋裡的水倒掉，向著他們本就要繼續旅行的方向走。

「跟妳們兩個說一件更重要的事，阿爾法他在妳們來之前說想多了解大家。反正也不能飛，所以我們就久違的邊走邊聊吧！」

妮卡突如其來的發言讓三人完全做出了不同的表情。阿爾法既埋怨又無奈，蕾雅訝異中帶了一點不解，茉莎倒是蠻開心的。

「那先說自己的興趣好了！我先來，我喜歡看小說！」茉莎興高采烈的起頭。

「我們都知道，而且是戀愛小說吧。」妮卡笑著吐槽。

「也對喔，都忘了推薦給你們看過。」茉莎開心的呵呵笑出聲。

但對話沒有繼續進行下去，其他三人皆陷入了一點困難，只有茉莎好奇的等著答案。

「我除了魔法訓練以外都在閱讀一些水族僅存的書籍，但那是為了幫助公主才會去閱讀，不算是興趣。」蕾雅似乎已經放棄思考，選擇直接表明。

「跟朋友或家人一起消耗時間，或是喜歡吃好吃東西也算興趣喔！」茉莎努力想幫她找能稱作興趣的事物。

「我是獨生女，父親因為是族長所以很忙，我也沒時間去交朋友。」

「對不起......」蕾雅輕描淡寫的態度讓茉莎有點慌張，趕緊道了歉。

「啊......用不著道歉，那就只是我的情況而已。反正騎士應該也跟我差不多吧？」蕾雅趕緊將話題帶到了阿爾法身上。

「別拿我跟妳比，我是有朋友的。」他理所當然的反擊。

「幾個？」蕾雅挑起眉，半信半疑地問。

「一個。」

兩人互望了一會兒，但是並沒有直接吵起來。

「那個......我也只有一個朋友啦，平時只會和姊姊們待在一起，偶而才會和其他側妃的弟弟妹妹見面。妮卡呢？」茉莎有點害羞的說，但是那兩人似乎沒有要跟她比較的意思。

「全村的小孩都算朋友吧，因為村子就那麼小，頂多分比較要好或沒那麼要好的而已。所以大概二十個？不過朋友不是用數量來比較的啦。」妮卡默默折著手指算了起來。

聽到這裡，蕾雅和阿爾法各自別過了頭。就算妮卡最後補上了一句，但從她口中說出並沒有對兩人有多少安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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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方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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