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獨有的皇帝專制政體以縣為最基層的行政單位,地方縣級舉凡徵稅、納糧、服役與考試等等都須以地主為主的仕紳階級支持,更別提非常規的額外攤派了,可說朝廷與仕紳共治以及分享天下;當時的大清國這個統治機器經過兩百年的運轉已陷於銹蝕腐敗狀態,官員成了地主,地主成了官員,官商渾為一體,使得土地兼併嚴重,糧食即由土地產出,層層盤剝下來到最低層的農户平均每個人分到的可耕作面積寮寮可數,先前中國農村還能從手工業得到滋養補貼家計,如今不平等條約簽定各口岸陸續開放之後,受到外國資本與商品的傾銷,諸如茶業、紡織等手工業瀕臨破產,農户生計艱難還得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剝削,太平年月還可勉強糊口,等到動盪時期就陷入飢餓垂死的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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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白銀外流,造成要用更多的銅錢才能兌換一單位的白銀,而人民是用白銀向國家繳稅,人民的負擔加重,生活越發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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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咸豐帝登基後感到財政十分困難,他下令從地方上抽調錢糧,地方上因此沒有錢了但還是得持續運作,只得更加盤剝百姓,百姓生活艱難消費越發緊縮,以致於商業停滯,而農民繳不出稅糧只能逃離家鄉,一番循環下來挖東牆補西牆,問題隨之雪上加霜。最後咸豐帝無計可施放手給各省建立厘金制度(交通要道上設關卡向行商收稅,以及向城鎮內的店舖抽稅)才免於財政崩潰;結果人民負擔沉重,成為各式民亂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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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片戰爭揭露了清朝軍隊不堪一擊與統治機器腐朽的真實面目,威勢掃地下動搖了人民對朝廷的敬畏之心;當時的中國,外有列強虎視眈眈,內有食不裹腹的人民被層層壓迫,官逼民反下民變接連不斷,局勢岌岌可危,陷入了難以自拔之困境,舖排了將來太平天國轟轟烈烈的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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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宰割,不願餓死,就只有造反這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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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太平天國從廣西起事呢?因為廣西山嶺眾多,開發晚,耕地少,約四成的人口是少數民族和本土漢人稱作土人,而大量外省的人口遷入廣西,這些遷入的人被稱作客民(因秦漢以來的戰亂,有一批有著自己方言、傳統與生活習慣的群體,經多次遷徙後,其中一支落腳到了廣西),資源有限下,客民與土著間衝突不斷,械鬥時有所聞,史稱土客之爭。在台灣早期先民也常發生閩客械鬥或漳泉械鬥,無非是為了諸如爭奪水源、耕地或其他資源等等的生存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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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土客衝突外,還有天地會在清朝統治力較弱的廣西各地發展,廣西軍隊以綠營為主體集中在以桂林為主的主要城市,綠營兵本身戰鬥力低,在偏遠的地方亦僅有布置數百兵力,所以無法應付偏遠又規模較大的叛亂活動;最後就是二百年前清兵對漢人屠戮的後遺症,例如楊州十日,嘉定三屠,這樣的民族仇恨使得反滿的意識根深柢固,雖被暫時壓制卻歷百年而不衰,遇滿人統治力減弱時就會萌生,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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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京條約簽訂香港被割讓給英國後,口岸相繼開放,商業由原本唯一的對外口岸廣州移往長江下游的上海,廣州本地以十三行為首的商業集團破產,原先直接受雇與間接依靠十三行相關產業謀生者被迫失去工作,造就了大量的失業人口,加上許多基督教的傳教士傳教,新舊思想文化處於相互交疊激盪甚至衝突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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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難以調解,生計無著,民怨沸騰,政府只忙著盤剝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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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叛亂的因子已經種下,只等野心家登高一呼,就能一呼百應,星星之火就能迅速成遼遠之勢,這個天選之人的野心家就是洪秀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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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的起因源自洪秀全錯解了聖經,一切的開始來自於對功名的渴望。我們來聊聊清朝的科舉制度,要取得科考資格學子必須先通過地方官府舉辦的童試,要成為秀才得過縣考、府考和道試才行,未考過的讀書人通稱為童生,考過的獲得生員資格,也就是秀才。秀才之後的科舉制度分為鄉試、會試和殿試;通過三年一次的鄉試成為舉人就有做官的資格了,而偏偏洪秀全是個連秀才都考不上的讀書人,是個如假包換的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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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仁坤(洪秀全)生於公元一八一四年(清嘉慶朝晚期;一個政治腐敗動亂頻起的時代),廣東花縣人,父親洪鏡揚是附近幾個村的保正(相當於村長),生母過世後洪父再娶,繼母沒有生育子女,洪秀全上有兩個兄長洪仁發與洪仁達,一個姊姊洪鳳,相對於村裡其他人來說洪家的家境還算寬裕,由於家裡無法同時供應兄弟三人讀書,洪父選擇了最靈巧的洪仁坤進入私塾讀書,把所有資源與期待寄託在洪仁坤的身上,對洪仁坤來說這一切無疑是沉重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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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嘉慶十八年發生的天理教之亂,我覺得有必要梳理一下,天理教組織教徒僅二百餘人居然順利攻入紫禁城,這是從未有過的大事,可見清廷武備之鬆弛,幸賴皇子綿寧(日後的道光帝)組織隊伍防衛紫禁城順利擊退了來犯之敵。天理教除了攻入紫禁城外,各地亦有起事,沒多久就被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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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理教是白蓮教的一支,相傳是南宋高宗時所創立,融入佛教各宗教義,終級目標是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白蓮教的教民多是下層的貧苦人民,因官吏如虎,豺狼當道,被地方上有勢力的人魚肉壓榨,生活無依者也就自然而然選擇加入了白蓮教,入教後教眾互相輔持,精神也有所寄託,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就算活不下去也有美好的死後世界可以期待,以致祕密結社的白蓮教滙流發展成各支派,被各時期的政府彈壓依舊綿延不絕,因為窮苦又無權無勢的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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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馳在1992年主演的電影作品『武狀元蘇乞兒』片尾有一段皇帝與蘇察哈爾燦的對話令人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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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丐幫弟子幾千萬,你一天不解散,叫朕怎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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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幫弟子有多少人是由你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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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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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國泰民安,鬼才來做乞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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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位的當權者只關心政權的存續,根本就不在乎底層老百姓的生活,好像一面鏡子對照古今台外,不免令人唏噓,充其量我只是狗吠火車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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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平這輛火車來,公元一八二九年,十五歲的客家人洪仁坤(洪秀全)背負著家鄉人的期待前往廣州參加府試,七歲即學習四書五經的他在縣裡的學業向來名列前茅,平常即是心高氣傲,結果卻落榜了,洪仁坤並不氣餒,他誓言下次定要金榜題名來個魚躍龍門,因家裡人口繁雜供不起他專門讀書,他只得半耕半教書的繼續進修研讀四書五經,勤練八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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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六年初春,二十二歲的洪仁坤第二次前往廣州參加府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次居然名落孫山,這次某件看似很小的事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他在考場外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西方傳教士,另一個是替傳教士翻譯的中國人,兩人擺了個算命攤,以替人算命為由進行宣教,中國翻譯看看洪仁坤的面相說他有至尊之相並送給他一小冊子——「勸世良言」,說要他好好研讀必有收獲,當時醉心功名的洪仁坤只是直覺書裡所描述的洪水和爺火華與他好像有所關聯,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及細想僅僅大略翻翻就將冊子束之高閣,因為勸世良言不能讓他光宗耀祖,洪仁於是繼續啃讀那些能為他帶來錦繡人生的四書五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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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灣常常看到西方臉孔的年輕男子穿短袖西裝打領帶騎著腳踏車,多是兩人一組,他們逢人就問:你想免費學英文嗎?這些人是摩門教的,我對摩門教沒有興趣,卻佩服這些傳教者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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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錄「勸世良言」二段如下:
「(一)
第二講道主耶穌,他是真神下凡塵
離開天上寶座位,來到世間作了人
當日降生猶太國,在世三十零三春
頂有仁愛有良善,又頂溫柔頂和平
他曾診治許多病,且說幾樣給你聽
又個大官的兒子,已死救主使他生
又有瞎自來求生,即刻使他眼分明
癩子一刻能乾淨,癱子一刻腳能行」
(二)
你們把文昌、魁星立之為神而敬之拜之,想求他們的保祐考試連捷高中,中進士,點翰林,做官治民。為什麼朝朝暮暮、年年月月都同拜此兩偶像,許多人拜白了頭,也考白了頭,從十多歲考到七、八十歲,拜了一輩子,卻連一個秀才都當不上,哪裏還談得上高中舉人進士呢?為什麼虔心誠意的敬拜這兩個偶像,而神卻一點也不保祐他們呢?由此可見它絕不是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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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梁發虔誠信仰沒有意見,但說實在,我感到很納悶,拜文昌、魁星考試沒過,所以文昌、魁星是假的,難道信上帝就一定考得上?如果信上帝考不上照梁發的邏輯是不是上帝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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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勸世良言裡梁發無非是說這世界只有一個真神上帝名叫爺火華,其他所謂的神都是假的,要中國人皈依真神的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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