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年,七月,清朝咸豐帝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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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年九月,安慶被清軍曾國藩所部的湘軍圍攻,不久後陷落,安慶位於長江中游是三省交界處,此地控制華西與華北的交通,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失去安慶後天京再無屏障,清軍將順流而下直接攻擊天京。安慶陷落後,陳玉成退守廬州,廬州又失守,陳玉成率部突圍,與奏王苗沛霖會合之後被苗出賣給清軍。陳玉成寧死不降於河南延津被凌遲處死,陳玉成一死,西線的太平天國防線崩潰,對清軍的攻勢再無招架之力,清軍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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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二年,李鴻章率所辦團練(淮軍)搭乘英國輪船進入上海,同洋兵一同武裝保衛上海。趁李秀成率軍攻略上海被寒冷的天氣所阻,同時天京兵力空虛時,曾國藩下排行第九的弟弟人稱九帥的曾國荃整軍從安慶順流來到天京佔領了戰略高地,將天京鐵桶似的團團包圍,李秀成趕緊調軍回師天京,無奈清軍工事堅固,援軍太多,相持四十餘天李秀成仍無法改變天京的圍勢,只得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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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三年六月,在四川征戰的石達開走頭無路之下向清軍投降,旋即被凌遲處死。(李秀成對翼王石達開的評價是:家富讀書,文武備足。)。石達開是太平天國裡我最欣賞的人,一八三一年生於廣西貴縣,為人豪爽,講信重義,是鄉民眼中的少年英雄,好打抱不平,十六歲即入拜上帝教成為太平軍成員,永安時被封為翼王五千歲,連敗清軍,用兵如神。天京事變後,石達開因受洪秀全之猜忌而出走,接連轉戰各地,戰事不順,有人認為石達開今非昔比,指揮統兵作戰的能力極速下滑,我卻認為天京事變後太平軍士氣低迷,石達開因脫離太平天國,無法與其他太平軍首尾呼應協同作戰,如同孤軍般沒有根據地可以補充兵源與彈藥給養,影響了他無法大膽用兵,只能退而求穩,而清軍經湘軍、淮軍和楚軍等等編練裝備完成,洋人又協助清軍,所以相對於石達開的太平軍,清軍的戰力可說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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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三年五月,石達開率軍深入四川時部眾只剩約三千人而已,窮途末路之下為保全部屬他捨命向多次勸降他的四川總督駱秉章投降,事後清軍竟食言而肥突襲已繳械的石達開部隊,展開屠殺,由此可見駱秉章的人品之不堪。石達開在成都慷慨就義,身受凌遲卻始終默然,不置一詞,死的時候僅僅三十二歲;石達開將軍有詩一首與諸位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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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鞭/石達開
揚鞭慷慨蒞中原,不為仇讎不為恩。
只覺蒼天方憒憒,莫憑赤手拯元元。
三年攬轡悲羸馬,萬眾梯山似病猿。
我志未酬人亦苦,東南到處有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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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我為石達開感到悲痛。好漢,安眠吧,歷史已成了你的墓碑,英雄兩字我輩已為你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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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三年底,清軍的攻勢迅猛,太平軍招架不住,李秀成建議洪秀全離開天京力圖再起,洪秀全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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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四年六月一日,洪秀全病死,洪天貴福即位是為幼天王,死前他將幼天王託孤給干王洪仁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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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的理智看來,我對洪秀全這個人沒有太多的好感,與其說他是信上帝,不如說他信的是成王敗寇,打天下坐天下取而代之的那一套;但我的感性卻使得我欣賞他不屈不撓,寧死不降的血性男兒本色;只能說時代既造就了他也拘限了他,他的失敗在我看來是理所當然的。總之,造化弄人,勝敗由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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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節錄自桃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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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歷史上曾粉墨登場的君王好比夜空上的繁星之多,許多如同流星般轉瞬即沒,這位幼天王洪天貴福就是其中一顆最暗淡的星星,死時年僅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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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貴福初名天貴,之後加上「福」字。清廷誤稱為「福瑱」。一八四九年出生於廣東花縣,時值洪秀全在廣西傳教之時,生母賴蓮英是洪秀全在花縣時的結髮妻子,洪秀全建立太平天國後,還是嬰兒的洪天貴福一路跟著洪秀全北上直抵江寧(南京),三歲開始在天京度過了他養尊處優不知憂愁的童年,從來不曾出過城門的他第一次離開城門就是逃亡,長於深宮婦人之手,讀的書籍都是諸如醒世文、太平救世詔、頒行詔書等等太平天國刊行的書籍與有關拜上帝教的典籍,當然還有他老爸寫的歪詩,結果腦子越看越歪,越看越傻,中國悠久的經典例如論語等書既被洪秀全貶斥為異端邪說那就不可能被洪天貴福有幸讀到了,簡單來說,洪天貴福就是溫室裡不知外頭冷暖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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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四年六月六日,洪秀全兩腳一伸死了去見他心中的爺火華,洪天貴福即位稱幼天王,基本上就是個任人擺佈的傀儡,此時天京已處於清軍一年多的包圍之中,內外交困,李秀成、陳玉成與洪仁玕等人雖勉力維持危局,卻無力回天,太平天國滅國板上釘釘,敗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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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九日,天京城牆被炸開一個洞,以湘軍為首的清軍殺入天京後,燒殺擄掠無所不為,被拜上帝會眾視為小天堂的天京變成慘無人道的人間煉獄,而湘軍在天京的前線統帥是曾國荃,據說攻入天京後光他自己就雇了相當多的船隻載運不知名沉甸甸的東西回鄉,裡面肯定有許多來自天京的金銀財寶,湘軍上下也是有樣學樣,一時間長江上滿是湘軍將領的船隻,目標大多是湖南老家,軍紀敗壞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這一切以理學自居的曾國藩是知情的,甚至默許。我無意批評曾國藩的所做所為,他肯定也有許多不得已而為之的地方,我只是想說的是在他那張看似聖人又道貌岸然的面孔之下隱約還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面孔,總歸一句話,人是十分複雜的動物,不是輕易就能蓋棺論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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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攻入天京,忠王李秀成所部假扮清軍帶著洪天貴福倉惶出逃,遇清軍堵截,李秀成把自己的座騎讓給幼天王,混戰之中雙方失散,所幸洪天貴福總算順利逃出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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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太平天國正式滅國,洪天貴福逃亡了三個月,雖有干王洪仁玕等人率部勤王和太平軍殘部前來會合,但情勢依然險峻,太平軍士氣低迷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一來太平軍被清軍追擊傷亡慘重;二來太平軍士見大勢已去或投降清軍或各自逃命;以致於拱衛幼天王的太平軍士越來越少,十月九日所剩部隊被清軍擊散,十月二十五日洪天貴福在江西石城荒山之中還是被抓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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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天貴福對清廷仍心存幻想,卑躬屈膝的討饒希望做大清的順民還說過要考秀才的話語,其間表現的懦弱與無知令人咋舌卻不感到意外,這是洪秀全奇特教育下的結果。洪天貴福寫過一篇文章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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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到長毛心難開,東飛西跑多險危。如今跟哥歸家日,回去讀書考秀才。如今我不做長毛,一心一德輔清朝。清朝皇帝萬萬歲,亂臣賊子總難跑。如今跟到唐哥哥,惟有盡弟道恭和。多感哥哥厚恩德,喜謝哥恩再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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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幼天王丟下臉面努力討饒,江西巡撫沈葆楨依舊不管洪天貴福只是個無知少年仍下令將他凌遲處死,據說少年被千刀萬剮割了整整一千五百餘刀洪天貴福才痛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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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葆楨對於凌遲十五歲的少年有如下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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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福瑱黃口小兒,無足介意,惟洪秀全竊號十有餘歲,流毒十有餘省,遺孽猶在,則神奸巨憝倚其名號,足以揮召群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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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有眾多英雄豪傑,當然也有狗熊一般的人物,它是我心中的水滸,湖泊梁山好漢的愛恨情仇濃烈到如同烈火一樣炙熱,隨著他們人生起落我彷彿身歷其境的在一旁,時笑,時哭,有時激憤,有時又扼腕不已,深為他們與她們的遭遇感到可惜。曲調再好終有結束的時候,走筆至此也該曲終人散了,我以莎士比亞所著馬克白與清代曹雪芹的紅樓夢為我心中的水滸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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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再一個明天,一天接着一天地躡步前進,直到最後一秒鐘的時間;我們所有的昨天,不過替傻子們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熄滅了吧,熄滅了吧,短促的燭光!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台上指手劃腳的拙劣的伶人,登場片刻,就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個愚人所講的故事,充滿着喧譁和騷動,卻找不到一點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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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節選自「麥克白」/作者:威廉·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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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
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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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累/節選自紅樓夢/作者: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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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歲月閒聊太平往事就此結束。謝謝大家的閱讀與陪伴,咱們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