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凱承離開不久後，我很快被人團團圍住。除了符雅妮和賴明菲以外，大部分都是平時沒怎麼和我相處過的人，堪稱陌生。
一個捲髮的女生率先開口：「剛才…為什麼二班的邱煜杰會和班長一起送你回來呀？班長就算了，畢竟他是班長對妳好也很合理。但八竿子打不著的二班帥哥是怎麼回事？」
我實在是想不起這個捲髮女孩的名字，只隱約記得對方是個有些勢利眼的人，因此和我全無交集。我還沒來的及回答，賴明菲先插嘴：「她受傷昏倒了，她是我們同班同學，妳怎麼會不知道？」
「平常不太熟嘛……」捲髮女孩被賴明菲說得尷尬，但沒有放棄，只吶吶地轉移話題：「那，妳跟邱煜杰很熟嗎？他很帥耶，你們怎麼會認識？」
她的問題顯然在場所有人的疑惑，好幾雙眼睛紛紛閃著八卦的光彩照了過來。
這些關注令我有些不自在，卻仍然回應道：「我跟他是高一同學，現在都是吉他社的成員。」
捲髮女孩顯然不買單，語氣不大客氣，她執著地追問：「是嗎？可是我看他對其他女生也沒有好的吧？當然，簡琦芳除外，畢竟她那麼漂亮——」
「欸欸欸陳弈玲妳什麼意思啊？」賴明菲見義勇為地打斷她的話：「是在以外貌評斷人的價值嗎？我們黎安吉她彈得好歌聲也好聽人家邱煜杰就是喜歡啊，妳想怎樣？」
她得意洋洋地道：「而且，黎安還要和邱煜杰一起組隊參加高韻獎喔——」
我被嚇得倒抽一口氣，連忙想伸手拉住賴明菲，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我一手虛弱地搭在賴明菲的衣角上，一邊忐忑地面對好幾雙不敢置信的眼眸。
「哈哈哈…？」我尷尬地笑了幾聲試圖緩解氣氛，但顯然沒用。
「什麼？！」陳弈玲誇張的大叫：「為什麼邱煜杰會跟妳一起比賽？妳用什麼方法讓他答應妳的？還是是因為簡琦芳拒絕他了嗎？一定是這樣吧……」
原本我還處在有些不好意思的情緒中，但聽到陳弈玲這麼說，我終究還是沒有忍下去。
我阻止了賴明菲和符雅妮要為我說話的舉動，冷漠的直視陳弈玲毫不客氣打量我的眼眸。
我反問她：「為什麼他不能找我？」
陳弈玲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有這種反應。她嘴硬道：「邱煜杰和簡琦芳他們是吉他社的社長和副社，一直以來都在一起合作的。更何況是高韻獎這麼盛大的比賽，他當然要跟最有名的簡琦芳一起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所以妳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冷靜道：「為什麼他不能找我？」
陳弈玲有些惱怒：「我不是說了嗎，邱煜杰一直都跟簡琦芳合唱啊。」
「那就沒錯了。」我點點頭，不顧對方難看的臉色繼續道：「聽起來他們兩個沒有簽終身合約，沒有不一起表演就罰錢的規定，那麼邱煜杰當然能選擇找我一起參加高韻獎了。」
陳弈玲顯然仍不服氣，她無視身旁同學阻止她的舉動，滿眼挑釁地瞪著我。「那妳憑什麼擠掉簡琦芳讓邱煜杰選擇妳？」
我簡直要被這番過時的言論給氣笑了。
「現在是二零二——」意識到自己嘴瓢，我趕緊改口：「二零一七年了，清朝滅亡啦！我不是在和簡琦芳爭寵欸。也許妳想要成為只能被男人選擇的物品，那麼隨便妳，但請妳不要用同樣的眼光看待其他人，很噁心。」
「至於邱煜杰為什麼要親自邀請我跟他一起比賽，」我刻意強調了「親自」二字，成功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也許妳可以自己去問邱煜杰，就用妳對我說話的態度問他。」
語畢，我也不管在場其他人是什麼反應，拎起書包冷著一張臉就包圍中走出去。然而我卻在教室門口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見到我這副怒氣沖沖的模樣，邱煜杰看起來很尷尬，他手足無措地解釋：「我、我只是擔心妳的狀況，所以才——」
看來他是目睹了全程。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的聲音中有自己也沒意識到的生氣。我只能僵硬地別過臉，匆匆丟下一句再見便如敗兵般跑走。
我聽見了邱煜杰在呼喊我的名字，但我不在乎。我已經沒力氣在乎了。
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緒在此刻通通爆發。我的視線逐漸模糊，面頰感受到行行濕意。我緊咬著牙關一路狂奔，只想離這所學校、這些青少年愈遠愈好。
想救回邱煜杰的生命的意圖是支撐我重新度過高中生活的動力。為了不要重蹈覆轍留下悔恨，我很努力地想打破自己的內向、逼迫自己主動靠近邱煜杰。
但我還是能感受到的啊，那些不懷好意與質疑的眼光。
他們彷彿在說：為什麼黎安可以和邱煜杰走那麼近？她既不漂亮又不聰明，憑什麼？
這些話我也質疑過，我明白這沒有道理，但仍然會因此而心慌與受傷。我自認不是那種能夠無視外界評價和眼光的灑脫之人。所以現在，我只想要躲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喘口氣。
「黎安！黎安！妳等等嘛！」
這次不是邱煜杰了。我勉強停住腳步，轉身瞥了她們一眼，隨即撇開目光，執拗地瞪著地板。
賴明菲和符雅妮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妳不要在意陳弈玲說的屁話啦。」賴明菲率先開口，說話毫無顧忌：「妳也知道的，那人本來就腦袋空空毫無內涵，滿腦子都是顏質至上的歪理，膚淺的很！」
我聽了更沮喪了。我對自己的外貌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啦，但聽她這麼直接地說出這個事實，還是有些打擊。
符雅妮見到我又流了幾行淚，嗔怪地推了推賴明菲，隨即出面緩頰：「黎安妳也很漂亮呀，很有氣質又有才華。對吧菲菲？」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賴明菲連連附和，表情有些心虛。
原本沉重的心情被她們兩人三言兩語打散了。我一邊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再也繃不住笑出聲來。
「妳沒事了？」符雅妮試探道，一邊拿出紙巾替我擦淚。我的心泛起了溫暖的漣漪。
我吸吸鼻子，接過符雅妮的紙巾，乖巧地點點頭。
我真心誠意地感謝：「嗯，已經沒事了，謝謝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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