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個小插曲，我們又等了快二十分鐘才能夠進入牛排館的內用位置。真是不可置信，都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居然還會有這麼多人等候，真不愧是高雄夜市遠近馳名的名店。
我們被安排的位置是面對面的，一側在店面邊緣，另一側則在走道邊，店員端著滋滋冒煙的鐵盤驚險穿梭。黃凱承率先把自己的書包放在靠走道的塑膠椅上，什麼也沒講，我卻懂得他沒有言說的貼心，嘴角忍不住翹起。
「謝謝你。」在他把餐具擺到桌上時我感謝道，也起身去裝了兩杯紅茶回來。
黃凱承伸手接過我遞給他的飲料，在他拿起杯子靠到唇邊時，我忽然注意到他手臂上一閃而過的紅。
「你的手怎麼了？」沒等他回應，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他手裡的紅茶被我給晃了出來，雨滴般落在桌面，也濺到我倆相靠的手上。我看到了他手臂上一長條破皮的刮傷，正細細地向外滲著血珠。
黃凱承斂下眼眸，把一口未沾的紅茶放回桌上，另一手則輕輕地握住我的手腕，溫柔而堅定地移開我的箝制。也許是因為他手大的緣故，握住我手腕的時候近乎是牽手般地姿態了，我下意識地一顫。
黃凱承靦腆地笑了笑，不曉得是不是燈光的關係，鏡片後的桃花眼似乎閃著水光，竟有種委屈可憐的感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他了呢。
「沒事的。」他遮住了手臂上的傷口，卻顯得欲蓋彌彰。
「什麼沒事。」我微惱，更加堅定地扯過他的手。上頭一排被生生刮出血痕的傷口徹底暴露在我面前。我從書包裡拿出乾淨的面紙，既心疼又愧疚地輕輕覆上他的手臂。
我嘆氣，「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的。」
黃凱承聞言趕緊搖頭，慌忙道：「不是這樣的，怎麼會是妳的問題？都是我不小心——」
他倏地一噎，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太荒謬，整張臉紅通通地不敢看我，囁嚅道：「反正，只要妳沒受傷就好。」
我望著黃凱承害羞的模樣忍俊不禁，方才嚴肅的氣氛一掃而空。我理解他不希望我愧疚的心意，於是改口道：「嗯，是剛才那個人的錯，真的好缺德喔。」
「謝謝你保護了我。」我微笑，隨即低頭專心替他止血，於是便錯過了他臉上的表情。
我們點的牛排很快便端了過來，打斷了彼此的沉默。鐵板上滋滋冒煙的牛排與騰升入鼻的香氣很快轉移了注意力，我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將牛排壓像鐵板，滿意地聽見密集激烈的煎烤聲響起。
「妳在幹嘛？」黃凱承好奇地問。
「趁鐵板還很滾燙，趕快把牛排壓住，這樣吃起來才會外酥裡嫩的呀！表面焦焦的才是最美味的。」我頗有心得道。
黃凱承聽了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是隨即便從對面的鐵板裡聽到了同樣密集的煎烤聲。我朝他投去一個歡迎的微笑。
黃凱程咬下一口，瞬間露出星星眼。「嗯！真的很好吃耶！」
「是吧？」我有些得意。
「這是我第一次吃這家店，沒想到那麼好吃，難怪有這麼多人。」他又問道：「妳很常來嗎？」
我下意識回應：「嗯！我大學的時候——」我連忙止住話頭，嗆得連連咳嗽。黃凱承見狀急忙將紅茶遞到我嘴邊，我看也沒看地就接過來喝下了。
「呼！」我拍著自己的胸，終於順過氣來。我看著黃凱承擔心的眼神，連連揮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即把紅茶放到桌上，這才注意到一直都待在我左手邊的那杯紅茶。
我們倆皆是一愣，隨即羞紅著臉把紅茶遞給他。「對不起！」
「不不不，都是我的問題，是我拿錯飲料了——」
我們同時對上彼此慌張和脹紅的臉龐，空氣頓時凝結一瞬，隨即爆發出笑聲。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黃凱承一隻手輕靠在嘴邊，彎彎的桃花眼中閃爍著未散去的笑意。「啊對了，妳剛才說了什麼？我記得好像是——」
「我是說！」我趕緊打斷他，「我是說…怕以後上大學吃不到，就趁現在多吃點了，哈哈哈……」
「原來如此。」他莞爾一笑。
我沉默地將鐵盤中的牛排一塊塊切好，很有秩序地與麵一起送入口中。明明嘴裡的牛排是遠近馳名的美味，我卻只感到食之無味。我忍不住點開社群軟體，跳進那個不對外公開的帳號，果然見到簡琪芳PO了一篇新貼文。
那是一張從火車車廂內對著窗外景色拍攝的照片，隱約能看見一男一女緊緊依偎的身形。內文則寫著：「無數的黑夜，謝謝你成為我的光。」我盯著這短短兩句文字一時間沒有反應，很快熄滅螢幕。
我知道她身邊的人是邱煜杰，也知道他們互相喜歡著。
無所謂的，無所謂的。我要的只是他活著。
對吧…？
也許是看我情緒低落，在吃完飯後黃凱承忽然提議一起去玩夜市後頭的遊戲。我看著黃凱承彎下腰湊近我的臉龐，他的眼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看起來就像隻可憐兮兮的貓咪。我下意識抓緊了胸前的書包背帶，不知為何有些慌張。
我輕聲道：「好，一起去吧。」
那天晚上，我們玩了麻將、套娃娃、擲飛鏢和射擊遊戲，幾乎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才罷休。我的手裡抱著他玩射擊遊戲贏來的大獎——一隻超大的白色小雞，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它胖胖的身體。
「妳喜歡他嗎？」黃凱承忽然問。
「嗯？」我愣了一下，隨即應道：「喔，這個呀，我很喜歡啊！軟軟白白的，抱起來很舒服。謝謝你。」
黃凱承望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只是說：「妳喜歡就好。」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Z0ZfU6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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