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與爛泥的初戀特調 - (一卷) 第20章多雲時晴

　　到了中午，裴尚延將筆電放在他和溫郁仁的桌子中間，兩人一邊吃便當，一邊觀看裴尚延剛剪好的影片。

　　溫郁仁突然道：「等等，暫停。」

　　裴尚延按下空白鍵。

　　「很會嘛，都不知道你還拍了這個。」溫郁仁放下筷子指著開頭畫面，接著搶過滑鼠將那小小的預覽欄位放到最大，重新按下撥放後戲謔地說：「我應該可以從陸成悅的嘴型看出他在說什麼，嗯……哥哥，過來呀？」

　　原來是裴尚延將海蝕洞裡陸成悅轉身喚他的那一幕剪進了開場動畫裡，雖然只閃過兩秒，且加了背景音樂和轉場特效。

　　裴尚延一本正經地說：「不覺得很好看，很適合放在開場嗎？」

　　溫郁仁打量著畫面，陸成悅的上半身沐浴在陽光中，奶茶色的髮絲隨著海風微微飄盪，被身後一片湛藍襯得耀眼、鮮明。

　　「確實很好看。」

　　裴尚延打算按下空白鍵繼續播放，卻被溫郁仁制止了。

　　「你看，他看你的眼神明明就很特別，真搞不懂你們之後怎麼會吵架。」

　　裴尚延不諱言道：「是我搞砸了。」

　　「那你們現在合好了嗎？」

　　「嗯。」裴尚延睫毛微顫，悶悶地說：「應該是朋友。」

　　「唉……」溫郁仁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兩人繼續邊吃邊看。

　　過了一會兒，在他們將影片看完、裴尚延按下匯出媒體後，正在討論何時上傳可以取得最大效益時，教室門突然啪噹一聲猛然開啟。

　　「幹！放開我！」陸成悅被大黑扛在身上，手腳並用奮力抵抗。

　　「冷靜、冷靜，陸哥你已經兩支大過了，再記過就達退學標準了啊。」粉毛在一旁安撫著，但沒什麼效果。

　　陸成悅被安放在座位上，隨即掙扎著想起身，怒吼道：「林北有在怕的嗎？」

　　「我怕，我們都怕，行不行？」粉毛說著，和大黑合力將陸成悅按了回去。

　　「怎麼了？」溫郁仁問。

　　「我們剛在便當店排隊，幾個輪調班的跑來插隊，起了點衝突，陸哥路過剛好看到喬耘被推倒在地上，就……就爆炸了。」粉毛解釋道。

　　裴尚延趕緊起身，走到陸成悅身旁仔細端詳，看見陸成悅沒有再添新傷，臉上只剩一些舊瘀青沒消退，總算安心了點。

　　溫郁仁又問：「喬耘呢？」

　　「他手腳有點擦傷，去保健室擦藥了。」大黑答道。

　　「幹！那叫有點擦傷？褲子都破了！」陸成悅用力推開大黑，怒道：「當我們制服很便宜嗎？老喬的制服還是跟畢業的學長買二手的，而且只有一套！」

　　眼看陸成悅又站起身，粉毛和大黑手忙腳亂地將人攔著。

　　溫郁仁默默旁觀，雖然早就知道陸成悅的體能很不錯，但看見這人激動起來竟然需要兩位Alpha才攔得住，仍然有些訝異。

　　嗯……好吧，是「一點五位Alpha」，粉毛的體格和裴尚延差不多而已，在他看來全都弱得跟Beta沒兩樣，但他兄弟在這方面可有自知之明得多了。

　　裴尚延對溫郁仁打量的目光毫無覺察，一心只想著陸成悅體力恢復得真不錯，看得他很是欣慰，看來陸成悅不只喝完了他做的營養液特調，之後還有自己拿可可麥芽粉摻營養液泡來喝的樣子，沒枉費他刻意將麥芽粉放在流理台最顯眼的地方。

　　「你給他買一件新的吧。」裴尚延輕聲道。

　　陸成悅愣了一瞬，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當即停止了掙扎。

　　「兩件，不，兩套好了。」陸成悅從口袋拿出手機，坐下後便開始敲敲打打，一邊喃喃自語道：「對啊，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我剛在氣什麼啊……」

　　「哇靠！」粉毛和大黑對眼前這幕瞠目結舌，粉毛指著裴尚延怪叫道：「你馴獸師啊？我想想……陸哥屬牛，那可以叫你馴牛高手……」

　　「啊——」粉毛話音剛落就被陸成悅一腳踹在膝窩，發出了高八度的驚叫。

　　見陸成悅不再執著去尋仇，和粉毛玩鬧了起來，大黑如釋重負，這才開口道：「陸哥，趕快去申請行善銷過吧，你那兩支大過放著不管有點危險啊。」

　　「哦。」陸成悅隨口應道。

　　溫郁仁也對這幕忍俊不禁，在裴尚延一回到坐位後，立刻靠近裴尚延耳邊小聲地調侃道：「馴牛高手。」

　　裴尚延瞪了溫郁仁一眼，不輕不重地使出肘擊。

　　這時在八班，邱景陽和季凡卿正併桌一起吃午餐。

　　邱景陽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於是他騰出一手解鎖手機，一邊扒飯一邊查看著訊息。

　　下午12:211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iUNhq8We
　　YAN：午休管制結束後能到小角落一趟嗎？

　　老邱：OK

　　季凡卿瞥了一眼邱景陽的手機，迅速將塞滿嘴的蒜泥白肉一口氣吞下，出聲詢問：「這個YAN是誰啊？」

　　「裴狗。」

　　「蛤？誰？」季凡卿滿頭問號。

　　「老陸的……阿花。」邱景陽咬著雞腿，口齒不清地試圖說出「Alpha」。

　　「哦，延延。」季凡卿拿起筷子準備繼續吃飯，想想覺得不對，疑惑道：「延延找你幹麻？」

　　「啊災，去小角落還能幹麻？抽菸吧。」

　　「不對勁……」季凡卿皺著眉，手扶著下巴，思考了許久得出結論：「我懂了！一定是因為你對悅悅做了什麼太沒邊界感的舉動，像是把悅悅身上蹭滿你的可樂味之類的……所以人家的Alpha來找你單挑了！」

　　「你還是少看點動漫吧，頭殼裡一堆莫名其妙的小劇場。」邱景陽拿筷子敲了敲季凡卿的腦袋，接著道：「如果我在老陸身上留下味道齁，不用等裴狗找上門，老陸當場就會把我殺了。」

　　「好像也是。」季凡卿被說服了。

　　但他還是難掩好奇，於是等到午休結束的鐘聲一敲響，他便跟著邱景陽一起往小角落走去。

　　接連下了幾天大雨，今天廣原市多雲時晴，能窺見雲層後輕盈淡彩的天藍。

　　兩人在鐵絲網前站定沒多久，裴尚延便走了進來。

　　根據裴尚延的觀察，陸成悅管完秩序回到座位就會一直睡到下午第一節，在老師請班長喊起立時才會悠悠醒來，因此他刻意挑這個時候找邱景陽談話。

　　「嗨，找我幹麻？」邱景陽問道，隨手點起了菸。

　　裴尚延跟著拿出香菸點燃，不急不徐地說：「有事想拜託你。」

　　「好，你說。」

　　季凡卿眼睛閃亮亮地向裴尚延詢問道：「我能聽嗎？」

　　裴尚延點點頭，娓娓道來：「成悅新訓那天就被記了一支大過，前天又記了一支，就快達到退學標準了。」

　　「欸？原來悅悅的操行成績這麼不妙啊？」季凡卿驚訝道。

　　邱景陽則一言不發，若有所思。

　　「我原本以為他只是討厭陳司麒罷了，平時還算有分寸，但聽說他在便當店和輪調班的人起衝突，這讓我非常擔心……再這樣下去，他退學只是早晚的問題……」

　　「你想拜託的事也跟老陸有關，對嗎？」邱景陽問。

　　「對。」裴尚延慎重地說道：「希望你可以勸成悅，別再去招惹陳司麒了。」

　　「哦？為什麼？」

　　「等發展成肢體衝突就來不及了。」裴尚延難掩擔憂地說：「他們本來只會趁人不在時偷偷在抽屜塞垃圾，但今天早上他們直接把垃圾丟到陳司麒身上，下手越來越不知輕重，已經能算是霸凌了。」

　　「這樣就算霸凌？那他抓老陸的頭去撞桌子算什麼？」邱景陽不悅地反駁道，隨手將還剩幾口的香菸扔到地上用力踩熄，渾身散發沉沉的威壓。

　　季凡卿嗅到邱景陽因動怒而洩漏的刺鼻可樂味，往旁邊退了幾步。

　　裴尚延同樣心頭一驚，但他立即挺直胸膛，抬頭直視邱景陽道：「陳司麒已經被記大過，這件事算是解決了，要是成悅再繼續為難他，遲早會惹禍上身，難道你不覺得當務之急是避免成悅被退學嗎？」

　　「你那麼在意的話，自己去勸他啊。」

　　「勸過了，別的事還好說，但陳司麒這件事他完全聽不進去。」裴尚延嘗試說服道：「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從你可以隨意進出他家這點，可以看出他和他的家人都很信任你……而且這件事是你起的頭，由你出面更有說服力。」

　　兩人沉默地對視著，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那般，看得季凡卿憂心忡忡，生怕這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邱景陽高大的身軀和剛毅的輪廓使他無需言語威脅，只消收斂起笑容便足以讓人不寒而慄，而他周身有意無意散發的Alpha費洛蒙更是加強了這種壓迫感。

　　裴尚延無論體格還是費洛蒙都遠不及邱景陽，眉目間的柔和線條更無法讓人感受到絲毫威脅，他自己也清楚，正面與人對峙並不是他的強項。

　　但是他不能低頭，如果此刻退縮了，他不知道還有誰能規勸陸成悅。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算下一秒被邱景陽一拳揮到臉上，他也必須打直身板，一步都不能退讓。

　　然而邱景陽只是移開了視線，深深嘆了口氣，接著拿出一支新的香菸點燃。

　　菸草的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可樂的氣息眨眼間已被邱景陽收乾淨，裴尚延和季凡卿這才長舒一口氣。

　　裴尚延手上的香菸不知何時已燃燒殆盡，他將菸蒂扔進隨身菸灰袋，本想再點一根，但考慮到可能無法在上課前抽完便作罷了，只靜靜等待邱景陽的答覆。

　　「其實，從你開口說第一句，我就知道你是對的。」邱景陽有一下沒一下地將鐵絲網捶得鏘啷響，懊惱地說：「我只是……看到老陸被打成那樣，又想到他每個月都會有幾天體力比較差，就恨不得立刻轉到你們班去，但又沒辦法。」

　　「總不能以後他跟任何人起衝突，你都用這種方式幫他。」裴尚延淡淡地說。

　　「我知道。」

　　季凡卿拍拍裴尚延的手臂，緩頰道：「你別再唸陽陽啦，他只是有點保護慾過剩罷了，悅悅出事那次是他叫的救護車，他被嚇傻了，之後就變成這樣啦。」

　　「出事？」

　　「那個啊，那個。」季凡卿伸手指了指後頸，接著說：「悅悅那時候還痛到休克了，陽陽就很自責沒有早點找到悅悅，不過也沒辦法，畢竟那時候颱風剛走……」

　　邱景陽一把摀住季凡卿的嘴，無奈地說：「好了好了，老陸不想再提的事，你不要擅自拿出來說。」

　　裴尚延擔心他的請求就這樣被打哈哈過去，有些急切地望向邱景陽。

　　邱景陽心煩意亂地伸手對自己的後腦勺一通搓揉，鬆口道：「啊啊，好啦！我會勸老陸別再去整那個姓陳的智障，但他聽不聽勸我可不能保證喔。」

　　「謝謝。」

　　「謝屁謝，我早就說過當你是兄弟了。」邱景陽笑著說：「而且你也是為老陸著想嘛！說真的，老陸的Alpha是你，我還滿放心的。」

　　「已經不是了。」

　　「蛤？」

　　「欸？」

　　看著邱景陽和季凡卿露出同款的傻眼表情，裴尚延解釋道：「臨時標記已經沒有了，我跟他現在……應該算是朋友吧。」

　　「你們沒有在交往？」季凡卿問。

　　裴尚延搖頭。

　　「靠！沒在交往你還敢對他那、那、那樣……」邱景陽震驚到不停來回踱步，隨即又喃喃自語道：「不對不對，那天是老陸騎在你身上……」

　　季凡卿聞言倒抽一口涼氣，抓著邱景陽的手臂不停搖晃，大叫著：「我錯過什麼了？你快說給我聽，快說快說！」

　　邱景陽和季凡卿誇張又逗趣的反應，令裴尚延忍不住掩著嘴呵呵笑了起來。

　　此時上課鐘敲響了。

　　「對了。」邱景陽趕緊將季凡卿拎開，略顯期待地對裴尚延說：「下禮拜六是我生日，剛好是中秋連假第一天，你應該有空吧？晚上六點要來享樂地KTV南門店一起慶祝嗎？」

　　裴尚延微微蹙眉，問道：「有誰？」

　　「我跟老陸、老季、老喬，加你一共也才五個。」

　　一聽全都是認識的人，裴尚延這才點頭答應：「好，到時候見。」

　　三人簡單道別後各自回教室。

　　裴尚延走進教室時老師還沒來，看見陸成悅果然還趴在桌上，他突然萌生試探的念頭，看看陸成悅現在能接受肢體接觸到什麼程度。

　　他覺得自己簡直瘋了，但還是難以自持地走到陸成悅身邊，一邊輕輕搖晃著陸成悅的肩膀，一邊輕聲喚道：「成悅，醒醒，上課了。」

　　「唔……」陸成悅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依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隔著一條走道的粉毛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粉毛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是不是在摸陸哥？」

　　「他跟陸哥關係有那麼好嗎？要不要阻止一下？」鮪魚說著，悄悄握緊拳頭。

　　大黑和金牙也緊盯著裴尚延不放，蓄勢待發。

　　裴尚延見陸成悅明明醒了卻還賴在桌上不動，伸手搓揉起陸成悅的腦袋。

　　陸成悅猛然起身，反射性想撥開放在自己頭上的手，但凌厲的眼神一掃到裴尚延便頓了頓，眨了幾下之後又恢復成平常的模樣。

　　「摸屁摸。」陸成悅轉而將手伸向裴尚延的腹部，亂七八糟地撓了起來。

　　裴尚延面不改色，只淡淡地說了句：「我不怕癢。」

　　「幹！」陸成悅站起身，拳頭不太用力地捶在裴尚延胸口。

　　裴尚延一邊閃躲一邊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陸成悅便掄起拳頭追了上去，又捶了裴尚延的肩膀好幾下，這才心滿意足地乖乖回座。

　　「哦——」大黑、金牙和鮪魚見狀紛紛放鬆警惕，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欸？就這樣算了？」粉毛滿頭問號。

　　鮪魚笑道：「你還不懂？裴尚延前天不是翻牆去給他的Omega送吃的嗎？」

　　「蛤？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自己想。」鮪魚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用眼神偷笑粉毛的遲鈍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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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 第20章 多雲時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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