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片。純粹的黑暗一片。我未遇過這種情況,我亦未聽過師父提及過類似情形。」楊亦情皺著眉頭,柔聲說道,「那片黑暗,似是混沌,又像是秩序……彷彿是有無數厚重的黑紗,蓋住所有可見的未來。我們不論如何運功,揭開多少層黑紗,但在後面等待的,就只是另一塊黑紗。」
楊亦情解釋時,她身後的楊亦懷微微垂首,在紙張上漫無目的地塗劃一堆潦亂線條。
她倆共同擁有的「先見之瞳」,雖已睜開,閃爍著紅光,但魔瞳完全沒了以往的靈動,只有一片呆板的目光。
打從說完那句迷糊不清的預言,昏迷了整整一星期的楊氏姐妹,甦醒後再使用「先見之瞳」,已再看不見任何可能未來,楊亦懷的筆,亦變沒有章法,只是不斷畫著毫無意義的畫。
原本能預視未來的「先見之瞳」,竟就此失去異能,我實是萬沒料到。
「抱歉萬分,我姐妹倆今後似乎再難幫助公子了。」楊亦情看著我,語帶歉意的道,「連那句預言,我都幾乎沒有印象,是如何脫口說出。」
「何需道歉?你倆最後一瞥,已替我指出一條非常有用的路。『先見之瞳』已經替我和撒旦指點千年,但這場漫長戰鬥的最後一章,是時候由我親手撰寫。」我笑著、但眼神誠懇非常,「那句預言,亦應由我親自定義。」
雖然沒了「先見之瞳」,實在對我行兵佈陣大有打擊,但楊氏姐妹至少點出了我軍最好的進攻時刻。
「我相信,公子定能做到。」楊亦情說著,闔上魔瞳,道:「『先見之瞳』的目光既然再展不開,請公子就將魔瞳取去吧。」
「不。」我搖搖頭,斷然拒絕,「雖然它再沒有異能,但至少仍能強化身體。在這時刻,還是有它傍身較好。」
「嗯,公子確有道理。但這份禮物,情公子務必收下。」楊亦情說著,雙手分握她和妹妹頭上的一對髮簪。
只見她雙手一分,抽出那對質感一樣的髮簪,原本盤得整齊的長髮立時如瀑布瀉下。
「請笑納。」楊亦情似有還無地微笑,玉手將一雙髮簪向我遞來。
我伸手接過,透過指尖觸感,便即發覺這對髮簪並不簡單,「這是……智慧樹樹根?」
「正是。這對髮簪是師父給我們的防身武器,但我想它們在你手上,才能發揮真正作用。」楊亦情解釋道。
髮簪呈古銅色,表面滿是細密紋路,與子誠雙槍上的刀刃質感相同。
智慧樹樹根雖不算是金屬,不過一經打磨,便能成神兵利器,其鋒利呈度連我『獸化』後的肌膚亦能刺破。
「我會確保,用得其所。」我將一對髮簪緊握在手,感激地道。
雖然我已有兩具神器在手,但這雙樹根還是不可多得的武器。
尤其是,在我軍資源如此緊絀的情況下。
「她們就是孔明的傳人?」走向會議室的途中,耶穌再次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身邊,「竟然挑選如此奇特的雙生兒作為繼承者,也真是臥龍才能想得出來。」
「你也認識孔明?」我在腦海中問道。
「他是整個騙局的其中一個執行和策劃者,我自然識得。」耶穌負手身後,腳沒有動,卻像鬼魅般一直與我並肩前進,「不過,我不太喜歡他。他和師父一樣都能看穿我的心思,但師父會裝作不知情,給我保留一點自尊心,而孔明的眼神卻永遠是一副,『嗯,我知道你在想甚麼』的樣子。」
「嘿,你說得好像有其他魔鬼是你喜歡的。」我笑了一笑。
「雖然絕大部份魔鬼都把我視作是神之子,打從我出世開始便千方百計想取我性命,但他們只是被師父和孔明誤導。我對他們談不上喜歡,不過亦沒有恨意。」耶穌笑著說道。
「你還真是和聖經描述的很不一樣。我還以為你的愛是包含世上所有人。」
「那只是『行銷宣傳』而已。我雖有異能,但靈魂本質仍只是人類。」耶穌聳聳肩,笑道:「我不記恨,但若真要愛世上所有,不分敵我遠近,恐怕最多只能維持一天,而且那是在『虛實之瞳』的催眠之下。」
「你嘴頭說得勢利,但我知道你始終是一個大好人。」我笑了一笑,道:「我可是經歴過猶大與你共渡的最後時光。」
聽到我提起師父,耶穌的笑容變得溫柔,「因為他是我的家人。我這個人有此缺點,對家人和朋友,總是恨不起來,哪怕他們傷害我有多深。」
「對於父親也是?」我試探性地問道。
「你說的是寧錄?」耶穌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但笑得比之前拘謹,「生理上,他確實是我的父親,不過我和他,從未見過一面。一生之中,連一個眼神的交換,亦未試過。」
「一生未曾見面?」耶穌的答案讓我有點驚訝。
「我見過不少太陽神教教徒,他們犧牲不少人命,想向我傳遞寧錄的話,但由我出生至到在十字架上氣絕,我亦未曾見過我這位親生父親一面。對於寧錄的一切,我都只是從母親口中得知,師父對他亦是鮮有提及。」
ns 15.158.61.2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