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最後的記憶。」
子誠吐了一口濁氣,闔上「追憶之瞳」,然後將「指引之瞳」交給我。
眾人聽完他覆述『傲』生前的最後時刻,一時之間都沉默起來。
這顆「指引之瞳」和『赤弓』,皆是『饞』在一個他們撒旦教的秘密通訊點中取得,不過他也是直到現在,才真正肯定『傲』的生死。
同為『七罪』的『慾』與『慵』,與『饞』一同垂首不語。
雖然他們的情感被薩麥爾調整過,但此刻三人臉上,只有哀傷。
至於薩麥爾依舊一臉冷漠,神情如常,但我卻嗅到他身上,有一絲傷心的氣息。
畢竟,他與『七罪』雖是主臣關係,但我知這七名手下對他來說,實比親生女兒還要重要。
沉寂良久,薩麥爾首先開口,淡淡說道:「雖然只看到了他將魔瞳放進機械隼為止,但以『傲』的性格,他既然將一切送走,就必定是抱著必死之心,離開草舍。再說,以項羽所表現出來的狀態,『天劫』離他亦不遠矣。三名凡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鬥得過邱比特。」
看到眾人一臉疑惑,薩麥爾進一步解釋道:「邱比特是他的名字。月老是他的稱號。月老月老,月下老人,因為他在創世之初,只會在夜間活動。」
「只在夜間活動?」我聞言更感好奇。
「邱比特的工作,就是控制動物,強制交配,以增加生物數量。」薩麥爾語氣冰冷:「那一對金銀針,能同一時間接連海量生物,確保他們的繁衍,精準無誤。」
「如此說來,『錦繡』豈不是比『傀儡之瞳』還要厲害?」
「魔瞳神眸千萬顆,神器從古至今卻只有十二件,自然是厲害得多。」薩麥爾說道:「不過,『傀儡之瞳』只需要目光相接,再以精神力壓制,便可控制對方,『錦繡』則需要金銀針刺中身體,以血線相連才能發揮效用,目標越多,便有越多的物理限制,這亦不是一件容易事。」
「這月老到底是十二大天使,實在不能小覷。」我摸著下巴,皺眉說道,「現在『赤弓』及『方舟』雖順利到手,但我方又折一員,而且是戰將韓信,實是一大損失。」
韓信乃是用兵奇才,進攻雅盧若有他輔助,定必大有益處。
「死者已逝,婉惜也是無用。」薩麥爾冷冷說道,身上那一絲傷心已消失不見,「何況你現在手下,亦不乏軍事良將。」
「你指的是他?」我將視線,投向其中一個屏幕。
屏幕正轉播著下層眾魔的狀況,畫面中有一半身赤裸、露出精壯肌肉的大漢,與另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在地板上下圍棋。
壯碩者獨缺左臂,另安上機械義肢,正是努亞達;坐在他對頭的,與之對奕者,則是埃及神話裡的賽特。
二人皆摸著下巴,看著棋局沉思不語,看樣子正陷入苦戰。
我一生下棋次數寥寥可數,但在『地獄』裡經歴過不少大棋士的人生,眼光自然不差,稍加咀嚼他倆棋局,發現黑子白子表面看似勢均力敵,但努亞達所使的黑子顯然暗藏數道殺著,不論白子如何取道,他都似乎計算在內。
他那滿佈雜亂金鬚的方臉上的愁容,似乎只是在裝胸作勢。
「不止是他。」薩麥爾不置可否,「不過,他確實不如外表般粗獷。」
「粗中帶細的人物。」我點了點頭,道:「我也一直在留意他。」
此時,耶穌的聲音忽然在我腦中響起:「當年師父亦有提及過這人物。」不知何時,他的身影又再出現在薩麥爾旁邊。
「嗯?撒旦是怎樣形容他的?」我不動聲色,在腦海中回應。
「令人傷腦筋的傢伙。」耶穌走到我身旁,一向看著屏幕,「你也知道第二次天使大戰是不存在吧?為了令整個騙局變得完美,師父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時間,為每名魔鬼度身打造切合其反應的幻覺。當中,努亞達是其中一名他最需要花心思的魔鬼。因為他不單武藝不凡,而且鬼主意也特別多,等閒天使根本不可能輕易『取他的命』,所以師父故意引他和同伴到荒島,就是要令觸發他假死的條件,更容易控制得到。」
我先前未曾聽聞過努亞達這名字,但把他解封以後,我亦閱讀了一些相關傳說。
身為凱爾特神話的戰神,他率領國人攻佔其時的愛爾蘭,雖然之後因身體殘缺而遭下臣逼宮,但不久便配上一支銀臂,捲土重來,再次為王。
在古時候,能二次成王,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不單如此,」耶穌閱讀了我的思想,笑著說道:「師父更曾一度把他,視作其中一名七君替補人。」
我聞言一愕,但相關記憶,亦隨之在腦中浮現!
當年別西卜失蹤,七君補選,撒旦確實有意將努亞達列為其中一名候補者,但撒旦最終沒有提出他的名字,因為他想確保努亞達,在這一刻仍然安全無恙!
「怎麼了?」薩麥爾察覺到我神情有異,皺眉問道。
「沒甚麼。」我微微一笑,道:「待會兒,我會找他談一下。」
ns 15.158.61.2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