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聞其詳。」
「因為我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蘭斯洛特如湖水般的雙眸裡,盡是唏噓,「我自幼便被一名在湖中居住的女魔鬼薇薇安養育成人,培訓為騎士。成年後,我加入亞瑟王麾下,與他征戰四方。在成為亞瑟王的圓桌騎士後,他對我委以重任,讓我當他的王后,桂妮薇亞的守護騎士。但我和桂妮薇亞其實自幼認識,我亦一直對她暗中傾慕。她與亞瑟的婚姻,實乃是一宗政治交易,以結合兩大勢力。不過,為了王國和圓桌騎士的穩定,我將心中愛慕藏起,只在她身邊默默守候。成婚以後,他倆一直相敬如賓,只是有一次,桂妮薇亞撞破亞瑟和同母異父的姐姐摩根私通。那時我正在巡邏,看到她淚流滿臉,一問之下得知事情真相,盛怒之餘,卻忍不住乘機向她表露我的心意。或許是傷心過渡,或許是報復丈夫出軌,或許她亦一早對我有感覺,總之那夜以後,我倆關係便不再單純。」
說到此處,蘭斯洛特忽然沉默下來,我見狀說道:「雖然你的確是背叛了亞瑟王,但那亦是因為他首先與姐姐搞上啊。」
「的確如此。只不過……」蘭斯洛特俊秀的臉龐,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那一夜,那一場私通,其實是我與摩根合謀的詭計!」
蘭斯洛特的話,令我略感意外,頓時興趣大增。
「亞瑟是一個忠貞不二的君子,由始至終只深愛桂妮薇亞一人。他之所以會和摩根私通,全因我穿針引線,讓摩根以她的『畫皮之瞳』,將外表換成桂尼薇亞!桂尼薇亞的撞破,亦是我倆悉心安排,因為摩根想要報復亞瑟的父親害死自己親父,而我……則只是希望乘虛,希望自己的愛,得到迴響。如此而已……」蘭斯洛特微微垂頭,語帶歉疚,「那一夜後,我和桂妮薇亞便開始暗中來往。雖然並無肉體上的接觸,但我倆之間確實存在不倫之愛。這不道德的感情在夜影中滋長多年後,終被他人悉破,令圓桌騎士決裂,更使亞瑟王大發雷霆,判桂妮薇亞受火刑!我冒死將她救出,並帶到法蘭西,逼使亞瑟王怒極出兵遠征,但這亦導致他和摩根所生的私生子,莫德雷德借機奪權。後來亞瑟領著行軍多時、疲態盡現的大軍回朝,與莫德雷德決一死戰。雖然最終殺死了莫德雷德,但亞瑟亦因此身受重傷。其時我領兵想支援亞瑟王,但回到卡美洛時,戰事已然結束。之後,貝德維爾揹著垂死的亞瑟王,回到那個我成長的湖邊,將魔瞳歸還給薇薇安……」
「慢著,魔瞳?」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出言打斷,奇道:「他歸還的不應該是王者之劍嗎?」
「王者之劍,其實是亞瑟故意散佈的一個流言,目的是每次與敵交手,敵人皆會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在他握劍的手上。」蘭斯洛特微微一笑,道:「真正令亞瑟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神物,乃是他握劍手背上的『遲緩之瞳』!」
蘭斯洛特此刻臉上微笑,溫柔之極,似乎是憶起那個初出茅廬,仍然年少氣盛的亞瑟。
「原來如此,這樣倒易理解。」我點了點頭,旋即又皺眉問道:「不過,亞瑟王既然是魔鬼,再重的傷,按理亦能以魔瞳回復啊。」
「不,不是所有傷痛,也可靠魔瞳治好。」說到這兒,蘭斯洛特淒然苦笑,「至少,被妻子出賣的傷不可,被至友背叛的痛不可。」
「他……是不想活下去了。」我明白蘭斯洛特話中之意。
「兒子奪權,民眾離棄,大半生打下的江山四分五裂,經過卡姆蘭戰役的亞瑟王心死如灰,生無可戀。我暗中追隨他倆至湖邊,看到亞瑟挖出魔瞳一刻,便知他死意已決。待貝德維爾交還魔瞳後,我便現身跟垂死的亞瑟坦承一切,希望能得到他的寛恕。」蘭斯洛特說著,雙眼有點濕潤,似是憶起那千年前的一幕,「聽完我的告誡,亞瑟不置可否,只是看著我的眼神變得複雜,當中有怒有恨,亦有莫名笑意。我看在眼裡,心如刀割,便將隨身配劍交到他手上,希望他能賜我一死。亞瑟握著劍,沉默不語,劍尖一直抵在我的咽喉,手不知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是心情過份激動,抖過不停。最終,他只是將劍拋在地上,長長地嘆了一聲。我再次請求他原諒,他始終沒有明確答應,只是氣虛力弱的道:『我辜負了師父的栽培……始終未能驅趕撒旦教出歐洲大陸……』」
「撒旦教?」我忍不住眉頭一揚。
「那是我首次聽到撒旦教這組織。」蘭斯洛特繼續回憶,「滿腹疑惑的我正想追問,亞瑟卻抓住了我的手,說:『蘭斯洛特……你與摩根合謀,陷我不義,是為第一次背叛;我按王國法律,判桂妮薇亞死刑,你卻公然違抗,將她劫走,是為第二次背叛;我親臨法蘭西,給你自首機會,你非但不降,更出兵反擊,是為第三次背叛……我此生難以原諒你的錯……但我曾經的兄弟啊,替我完成三件未完的事,格守圓桌騎士的規條……或許、或許我倆在天國重遇時,能握手言好……』。接著,他便在我耳邊說出那三件未竟之事,沒等我答應,便已氣絕魂斷。」
「是哪三件事?」
「殺死摩根、守護桂妮薇亞到老、以及……」蘭斯洛特頓了一頓,道:「頂替亞瑟在殲魔協會的職位。」
殲魔協會。一個沒有令我太過意外的名字。
當事情牽涉到兩教之爭,整個故事便頓時明朗起來,因此我稍稍咀嚼一下,便即問道:「亞瑟王,本來是其中一名目將?」
「幾乎成為目將。」蘭斯洛特糾正道:「那段時間,義父在世界各地挑選了幾名人中龍鳯,讓他們得瞳成魔,並重點培育成一方英雄。當中戰績最亮麗者,便可成為目將。亞瑟本來已然當選,只是我與桂薇尼亞的苟且之事,令他失控,最終使他失去生存意志。」
雖是長話短說,但亞瑟顯然對桂妮薇亞的愛情及蘭斯洛特的友誼重視萬分,因此二人的背叛,實在比任何刀傷劍傷還要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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