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夜,一個戴著南瓜頭套的矮小男孩,提著印有女巫圖案的小紙袋,在某幢老舊住宅大廈內,挨家挨戶敲門索要糖果。萬聖節文化在華人為主的香港說不上真正盛行,大部份人不會全情投入,視其為商家招徠客人的手段或是年輕人相約聚會的藉口。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r98tQtqQC
許多家庭為免麻煩,隨意送出少量糖果或零食了事;少數人見男孩年幼,好奇家長怎麼放心讓男孩獨個兒在大廈內遊走,打算帶孩子到大廈管理處,男孩聞言隨即溜走;亦有人討厭這種不吉利的做法,直接破口大罵,嚇走男孩。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88XGtNlEw
男孩受驚不少,瑟縮後樓梯嗚咽。冷靜下來後,想起自己尚未得到足夠糖果,忽爾再次生起勇氣,繼續行動,輾轉來到十三樓十四室門前。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jXuuJtGtK
獨居老漢前來應門,坦言自己沒有糖果或多餘食物,願意接受男孩入屋搗蛋。男孩首次被邀請入屋,不懂拒絕,乖乖內進。大廳照明不足,裝潢殘破,納悶翳侷,有種說不出口的陰森詭秘與不適。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nZVWFEjnu
老漢半哄半騙,慫恿男孩推開連接大廳的一扇門。男孩膽怯,奈何好奇心驅使他推開房門。門後燈火通明,樂聲悠揚,滿地都是精緻漂亮有趣的玩具。男孩放下戒心,興奮衝到玩具堆之中。一輪耍樂之後,他才發現房間一隅有十三份不同尺寸和包裝的禮物。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W65sZXDYW
老漢說要送一份禮物予男孩,示意男孩上前挑選。直覺驅使,男孩毫不猶豫打開一份用紅色花紙包著的禮物,驚見內裡是自己的頭顱。男孩尚未來得及恐懼,老漢已不知不覺走到男孩身後,迅速扯走他的南瓜頭套,任由血淋淋的頸部斷口曝露空氣之中。老漢拿起盒中人頭,對接頸部斷口。斷口完美接合,男孩零碎記憶浮現,拼湊出自己誓要找到足夠糖果的原因。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ZDEBYdZnG
母親早逝,男孩與爸爸相依為命。男孩愛爸爸,知道爸爸喜歡吃糖果。六歲那年,他想出毋須驚動爸爸、又可以得到大量免費糖果的方法。他在學校美術課時做了南瓜頭套,下課回家後立即清空同學送的小紙袋,更換便服後立即出門,希望能趕及爸爸回家前完成收集糖果,給他驚喜。他厚著臉皮,挨家挨戶索要糖果,結果在十三樓遇上竊匪,被割頸放血致死。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WCNkd3Pky
恐怖回憶歷歷在目,男孩的小小身軀禁不住顫抖。他與身後老漢僅有一掌距離,清楚感受到對方身體熱力、心臟跳動、呼吸節奏……當老漢雙手搭在男孩雙肩,男孩抗拒得下意識推開對方,奪門而出。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gHEKrIOm
老漢追趕,奈何年紀老邁,體力和速度無法比上精力充沛的六歲孩子,更何況那是一個身軀沒有質量的幽靈孩子。男孩衝向後樓梯,一邊緊抱裝滿糖果的小紙袋,一邊哭喊向不知身處何方的爸爸求救。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jsVnn1VkU
老漢見男孩哭喊,更是焦急,意外失足滾落後樓梯。血流披面,失去意識。男孩見老漢一動也不動,不禁鬆口氣。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qwt7rqB6G
他仍覺恐懼,想回家,無奈記憶尚未完全恢復,想不起正確樓層和門牌號碼。隱約記得家門貼有一個卡通揮春,是他和爸爸親手挑選。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NSWbReiDa
他再次遊走各個樓層,尋找那扇貼有卡通揮春的大門。兜兜轉轉,他再次來到十三樓。零一室、零二室、零三室……十一室、十二室……十四室……那張卡通揮春貼在十四室大門……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oSGA78EIZ
他的小小腦袋察覺到不對勁,折返老漢身邊。老漢依然昏迷。男孩鼓起勇氣,撥開遮掩臉龐的凌亂頭髮。似爸爸,但不是印象中的爸爸。印象中的爸爸是個朝氣勃勃的青年,絕非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沒可能!除非……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4yM47Qbe2
老漢呼吸驟然停止,靈魂冉升,離開肉體。男孩害怕卻沒逃避——他想知道爸爸下落——伸手碰觸那逐漸現形的閃亮靈魂。看見了。他以爸爸視角看見了事情始末。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vbRXMTpz1
從不喜歡甜食,奈何工作勞苦,需要甜食補充糖份。久而久之,兒子誤會他嗜甜。他不打算解釋,以免兒子過早明白成人世界的辛酸。兒子聰明伶俐,討人歡喜。唯一缺點是有點兒頑皮和過份自信,偶爾會鬧出麻煩。豈料今次不是「麻煩」一詞就可以形容的事情——兒子死了……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aElXuYPli
他謝絕所有人士出席兒子喪禮,極力爭取只屬於父子倆的分分秒秒。愛妻早逝,是兒子支撐他到今時今日。如今兒子離世,還有甚麼可以繼續支撐他生存下去?他思考良久、猶豫許多。直至蓋棺前十分鐘,他毅然動手割下兒子頭顱,放入預先準備好的保溫袋裡。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就這樣按餘下程序將無頭遺體安葬。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tpEuKqihX
他的生活回復正常。白天上班,下班後回家對著兒子的頭顱自言自語。他清楚知道自己此舉變態嘔心,但他需要宣洩悲痛的渠道。為了更好保存頭顱,他開始研究屍體的保鮮方法。腐爛速度有所減緩,卻無法做到完全防腐。他絕望之際,忽爾有人不停敲門,索要糖果。他不堪煩擾,怒極開門,正要破口大罵之際,發現門外竟是一個戴著南瓜頭套的瘦小男孩。男孩身上服飾與兒子遇害當晚如出一轍!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t13kOCtR
惡作劇?抑或兒子回來探望他?不,這不是兒子。孩子喊他「叔叔」,而非「爸爸」。不過這孩子的聲音實在似曾相識……他邀孩子入屋,給他零食和飲品,半哄半騙他脫下頭套。孩子被他的進取嚇怕了,轉身逃跑。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奇妙的多重巧合,撲倒孩子,強行脫下他的頭套。果然!沒有頭顱!血淋淋的頸部斷口曝露空氣之中,孩子手腳掙扎了沒幾下就徹底軟癱,化作點點微光,冉升,消散,不復見。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Twr6WVsWv
怎麼了?發生甚麼事?他環視四周,發現今日是萬聖節,驚覺自己已沉淪整整一年。孩子特意回來提醒他好好生活下去嗎?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7d8TXddOJ
打開雪櫃,取出孩子頭顱,發現頭顱沒有任何腐爛跡象,回復一年前的新鮮程度。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wcL4qcMWq
他開始期盼萬聖節的到來。那是他一年一次與兒子的團圓日子,縱使兒子視他為陌生人。每次團聚,他都會細心觀察兒子的靈魂,直至日出之時、兒子靈魂化作光點一刻。他有時會作出大膽推斷和嘗試,試圖將頭顱重新接駁頸部斷口,看有沒有機會復活兒子……年年復年年,四十年就這樣匆匆過去。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ZHdPJYPXB
閃亮靈魂成形了。是男孩印象中的爸爸。爸爸慈愛地拍拍男孩的頭,欣然收下男孩千辛萬苦收集的糖果。甜,很甜。夜再漫長,終有日出一刻。父子靈魂攜手化作點點微光,冉升,消散,不復見。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8cHmIGhud
十一月一日的早晨,清潔工發現了身體僵硬的老漢和一個嚴重腐爛的人頭。警方封鎖現場,並向所有居民問話。無人記得昨晚見過男孩——正如過去四十年的每個萬聖夜。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KcZfGQT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