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賽拉爾帶上大量的『水』和十餘種的藥水重返古井。
看他從赫利的背上卸下一堆瓶瓶罐罐,站在一旁的美娣雅完全提不起勁。一路上他們沉默不語,直至二人來到目的地,不起眼的僻靜小地才使她的情緒有些微波動。
正對井口的密室,那緊密森嚴的門縫透不出一絲光線,除了滿地的雜草跟樹根,跟賽拉爾昨日來到時一樣,美娣雅也實在看不出這裡有何特別之處,盡管對賽拉爾接下來的種種舉動感到不解,她也只能遲疑觀望。
只見他將盛裝藥水的所有瓶瓶罐罐打開後,將之分別擺放在水井周圍一圈,美娣雅逐一數過,有紅、藍、綠、紫……七種色澤深淺不一的藥水。再看他套上已裝滿『水』的指令環,最後將剩下未擺出的三瓶試管拔出軟木塞,和地上的藥水色澤不同,這三瓶清一色均是黃色系的藥水全數被倒入井內。
看他用到不少具腐蝕功能的黃色藥水,她下意識退避三舍,此舉動引來賽拉爾不解的蹙眉,憑他敏略的洞察力,從她眼裡的驚恐對於她的想法略知一二:
「單靠水環的威力不足以摧毀一扇石門或其他建築,最多也只能淨化被汙染的物質。當然,能操控『水』的製品並不僅止於此,水環只是最基本跟我僅有的輔助物。
「妳尚不能承擔水環進階用法的風險,倘若心智稍有動搖,小則完全失去效力,大則無法修復損傷,自身甚至會撞得四分五裂。水環的用法連我也學了很多年,直至現在,要完全掌握仍並非易事。」
美娣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了心,有那麼一瞬間,他貌似在安定她的情緒。
「離我遠一點。」
不給予她沉澱的時間,賽拉爾立刻展開行動。對於揭開神諭,他雖沒有十足十的把握,但洗淨這口井可是胸有成足的。
他雙手抬高覆於井上,水環隨他的指令釋放出一條細『水』並流入井內,藉著水環傳達回來的資訊,『水』已替他找到方才倒入的黃色藥水,接著,他反覆轉動手腕來操縱井內所有的水流,再騰出一隻手抬高引出井邊一地的藥水。
他雙眸緊閉、雙眉顫抖,絕對堅定的意志使水環順利作動,穩穩吸入置於一地的藥水,再隨他的意念混合、釋出,使所有藥水融合一體,形成七彩的瑰麗流水景象,再一併化為他的助力,充分給予井內沉寂已久的卡雷汙泥強大的衝擊。
井底遂發出陣陣轟隆聲響,枯井周圍的土地顫抖著,產生陣陣塵煙,致使井邊的藥水瓶各個東橫西倒。
身在其中的賽拉爾屹立不搖,在他高超的水環操縱下,他成功穩住身子,也鎮住即將暴沖直上的水流。反觀美娣雅,她被突來的地動震搖,不得不倚靠一旁的梁柱來穩住身體。
倏地,混合泥沙的大量水流沖出井口,伴隨一股強烈的無形震波。賽拉爾頭爆青筋,集中精神穩住水流,運用強烈的意志力操控他身前的水,在空中形成不停轉動的豔麗渦漩。
他恍如化身成指揮家,水流如線譜、泥沙如音符、藥水如譜號,手指撥動出陣陣旋律,譜出一曲水與土的七彩鎮魂曲。他的雙眸不停轉動,掌握所有被流水帶出的『土』元素,連一顆不安分的石子飛出,在即將觸及美娣雅面前的頃刻,他也能精準用『水』擒住,再迅速將之拉回渦漩中。
不消多久,湧出的井水與藥水逐漸融合,不再排斥其中的『土』,而是在半空中吸收泥沙。井口冒出最後一陣水花後,一切恢復平靜,懸浮出清澈如鏡的水面,從原先乾涸的狀態轉而快要滿溢出豐沛的泉源。
如同華麗的魔法餘威,美娣雅注意到原先枯枝攀藤的井身,整體煥然一新,散發出白色大理石般的光澤,興許就是幾千年前『水』井該有的聖潔樣貌。
最後,賽拉爾雙手往內一收,部分清水旋即聽從指令,漸漸被吸入水環內,結束一幕華麗的視覺饗宴。
兩種古元素融為一體的景象盡收眼底,美娣雅目不轉睛盯著賽拉爾操控水環的全程。她樂見任何形式的神威,但也懼怕神威,從未想過有一天能駕馭祂的力量。
暗自讚嘆的同時,一道輕微的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前方的房門自動敞開,揭開神秘的空間。
二人小心翼翼踏入室內,確定暫時用不到水環,賽拉爾將水環還給美娣雅,美娣雅這才發現他因用『水』過猛,手腕已爆出暫時性的青筋。
裏頭是方中空的平室,非入口的其餘三面牆上皆設有看似洗手台的壁龕式水盆,整個方形室內的中央最注目的莫過於擺在正中央的祭壇。
與前些天在瀑布瞭望台上看到的祭壇相同,潔白得不可思議,沒有任何植物攀之,陽光從簍空天花板的上方打入,使整座祭壇洗禮在和煦的微光下。
一場視覺震撼取代了對於不祥未來的恐懼,美娣雅好奇心回歸,信步在這座小廳。祭壇前頭的地面有一方淺凹,似池塘的小區塊,若是注入水,必會因陽光而蕩漾出奪目水光。
比起她的閒然,賽拉爾專注於腦中再次浮現的異象,一如既往呈現了建築原始的風貌。與當下的模樣大同小異,最值得他在意的唯有空中浮現出如水流動的文字異象:
真摯獻禮水神
這是第二段神諭!他知道,自己走對第一步。
異象陡然拉遠至祭壇,他蹲身湊近觀看,最先引起他關注的是祭壇上的一排陌生文字,他緩緩念出:
「獻出迄今為止最崇高的傑作,諭示始於此處。」
「你會讀上面的文字?」美娣雅好奇問道。
從他不耐煩的眼神知道——
「喔……又是異象,對吧?」
她撇撇嘴,要不是因為她自己沒有異象的幫助,加諸賽拉爾如果會尼沛得古語的話,她也不用老是好奇心發作。
賽拉爾沒有理會她的嘟囔,手指輕觸起祭壇文字,『崇高』、『傑作』二詞以娟秀的尼沛得古字被刻寫在祭壇的邊緣,他感受上面淺淺的刻印痕跡,盼能得出其他更有用的資訊。
「最崇高的……傑作?」
他此話一出,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彼此,彼此心照不宣。若要他自己說迄今為止最崇高的傑作,不外乎便是復活身邊的美娣雅,讓她成為賴『水』維生,但不需進食的半個活死人,尤其她體內流淌的血液不只能加速癒合傷口,還可能存在難以揣測的可能性。
此刻,他心中的思慮不亞於美娣雅此刻的複雜心情。
命運彷彿湍急的水流般從未間斷,解鈴者不一定非得是『人』。與其懷揣找著實淼花的渺茫希望好作為對苡蝶死亡的自身救贖,不如獻出自身,也許才是她此行的真正意義。
「祭壇上可有寫到,獻禮會到何處?」她問道。
賽拉爾搖頭回應,同時好奇地默念起她的疑問,果真得到異象的回應,即使僅有簡單的一句:
水最初的源頭
他如實告訴美娣雅,答案也正合她意。
既然異象和祭壇並無挑明獻禮得是「活祭品」,祭壇上亦無陳舊的血漬痕跡……她做了個深呼吸,眼神變得堅定,不懼未來地做出自告奮用的決定:
「獻上我,我有話要問問你們的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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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外補充:
附圖是我用來詮釋賽拉爾的新娃(YA!),他的左手拿著藥水瓶,但被我無奈裁切了。娃娃憂鬱的眼神是不是完整表現出賽拉爾的人生呢(ㄟ!
今後就可以拍出男女主組合的照片了,超級興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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