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醒來的Rebecca,腦袋仍處於混亂狀態。
前一段日子才被附身過一次的她,對被附身的感覺有大致上的概念,能掌握附身於自己的靈魂的記憶,亦能依稀知道自己所做的行為;可是,這次卻與之前大大不同。要說上次是像做了一個夢一樣,這次就是像被無數的夢境所埋沒,最後甚至連自己都快要找不到了。也許是靈力強弱的分別,也許是時間長短之差,到後來,Rebecca也都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了,因為感覺自己的意識正逐漸消失,彌留的人大概就會是這樣的感覺了吧。
總之而言,這算是人生中最為可怕的經歷了。比起遇到什麼厲鬼妖怪,在一個混沌的空間中孤獨一個被吞噬,甚至沒有掙扎的機會,才是最令人恐懼的。
不過,在這片混沌裡,Rebecca看到了無數的記憶碎片,那時候的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回憶,那真實的臨場感,彷彿自己是碎片中的主角;以致醒來後,眼眶不自覺地湧出淚水。
「怎麼了?」眼前的男生被她突然而至的眼淚所嚇到,慌忙湊前問她:「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Rebecca花了一些時間對焦才能看清他,脫口而出的「Chris」也許是因為太久沒說話的原因,聽不太出來是自己的聲音。
「嗯,是我。你感覺怎麼樣?」Chris的聲音仍舊模糊,像是從遙遠的彼方傳過來的呢喃,卻令Rebecca泛起一股安心感。
「我被Vivian附身了。」這不是問句。即使對在被附身的時候所看到的回憶有切身的感覺,但慢慢理清思緒的Rebecca清楚地知道,她是被Vivian附身了,因為回憶中的那些人叫的正是「Vivian」。
「……嗯。」Chris不知是在肯定她還是只是表示自己在聽。
「我看到她的記憶。」Rebecca繼續木無表情的說,眼角的淚水已經表示了她的感情。
「那……是怎麼樣的記憶?」Chris從未聽Vivian講過她的過去,雖然這樣就像是偷窺別人的人生那樣,但他還是不禁對其產生好奇。
「很可怕。很可憐。」Rebecca開始訴說她所看到,或者應該說所經歷的一切。細心傾聽的同時,Chris不忘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替她降溫。
Rebecca從Vivian的童年開始說起,講到她的家庭背景、她的經歷、她的學校生活,彷彿把她的人生再活一次。
「所以,她才如此想被愛。」Rebecca最後總結。
Chris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跟自己在一起這麼久的女生,竟然有如此悲哀的過去,重要的是,自己一無所知。
「她現在在哪裡?」Rebecca雙眼無對焦地看著天花板,低聲問。
「不知道,她昨晚離開了你的身體之後便一個人走了。」
良久的沉默後,Rebecca開口:「……對了,我昨晚怎麼樣了?」
Rebecca猝不及防的問話使Chris顫了一顫,回想起昨晚的情境,腦袋一下子炸開來,還好他是靈魂,不然現在的臉一定像火燒一樣紅。
「你……記得些什麼嗎?」他試探性地問問Rebecca,看著她努力思索的模樣,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太混亂了……我大概只依稀記得前兩天的事吧,昨晚……真的完全不知道……」見到她一臉疑惑的表情,Chris鬆了一口氣,卻忽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但很快就被要好好編造一個故事的想法掩蓋。
「其實我一直都有懷疑你的身份,畢竟這幾天你的舉動跟平常的不太相同,然後在昨晚……你快要睡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與Vivian攤牌,結果她被拆穿後就乾脆地走了,你便因此發了一整晚的燒……」
「你照顧了我一晚?」
Chris被問得有點不好意思,他撓撓頭說:「算是吧,畢竟我也很閒的嘛。」
Rebecca緊盯著他,瞭然地點點頭。
「雖然你的燒差不多退了,但多吃一回藥比較好,還有今天你就留在房裡休息吧,我出去一下,外面大概有糟糕的事要發生了。」
「糟糕的事?」神智還未回復清醒的Rebecca愣愣地問。
「對呀,不過因為先前附身的事,我都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所以打算出去打聽打聽,回來再告訴你吧。」Chris輕拍兩下Rebecca的頭,便離開了房間。
待Chris走了一段時間後,Rebecca才想起吃藥的事,轉頭看到小桌邊的盒裝藥丸,突然意識到,Chris不是應該不能碰到電子產品以外的東西的呢?他是怎麼把藥丸拿進來的?而且我昨晚處於昏迷的狀態,他又是怎麼讓我吃藥的?
Rebecca不自覺地摸了摸嘴唇,細細思考了一陣子,耳根逐漸變紅——自己昨晚感覺到嘴唇有種冷冷的、軟軟的觸感,難道……她搖了搖頭,迫使自己停止幻想些有的沒的,那應該只是錯覺、錯覺而已啦。
────────
昨晚剛下完雨,地面還是濕漉漉的,天空也還是滿滿的烏雲,看上去這場雨還沒有告一段落,幽暗陰霾的天氣彷彿在鋪墊什麼可怕的事情。Chris走到灰濛濛的街道上,現在時間還早,街上沒幾個人,大概沒有誰會在假期的清晨外出吧,而且這樣的天氣總會讓人懶洋洋的;但他覺得奇怪的地方是這裡連靈魂也見不到,實在異於平常。
難道這裡也被惡靈影響了嗎?Chris凝重地想著。昨天他與Rebecca去的地方離這裡起碼有十公里,它會大老遠跑過來這裡嗎?它又有什麼目的?
Chris繼續前行,希望能碰上幾個靈魂,打聽一下現在的情況,以及有可能的話,惡靈的所在地,然而走了幾條街還是看不到任何靈魂的蹤跡,他越發覺得不安。
當他走過某一轉角位時,突然迎面撞上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那身影逕直穿過了他,從他背後往他過來的方向行走,他轉頭注視它,才看清那是Nancy的背影。
Nancy來這裡做什麼?
反正附近也找不到靈魂,Chris決定跟著Nancy,看看她想到哪裡去。
他走到Nancy的隔壁以確認她的身分,卻在望到她的一瞬間困惑了——那的確是Nancy沒錯,但她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尋常,就像是在恐懼著什麼似的。
會在這樣的早上外出本已經奇怪,還要掛著這麼一個神情,分明就是發生了些什麼,再加上Chris記得Nancy並不住在這邊,更不解其原因,只能一直跟著她,望能從中得到答案。
走著走著,Chris恍然驚覺,這不是往Rebecca家裡的方向嗎?
果然,Chris眼看著Nancy戰戰兢兢地踏進了Rebecca那棟住宅的大堂,進了電梯,按下了Rebecca家的樓層。正當他沉思Nancy一大早尋找Rebecca的動機時,Nancy已按下了門鐘。
ns 15.158.61.3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