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晚的騷動,Rebecca幾乎徹夜未睡,次晨頂著一雙大大的黑眼圈,昏昏欲睡地走回學校,身邊還跟著一具精神奕奕的靈魂。
也沒關係吧,反正不會有人注意到我。Rebecca這樣想。
但Chris似乎沒有要讓Rebecca休息的意思,孜孜不倦地向她搭話:「欸Rebecca,你現在是中六生吧?你修什麼科目?要是在你考文憑試的時候我還沒走,那我不就可以幫你作弊了嗎?嘿嘿,想起都好玩!」
Rebecca瞪了她一眼,拿起手機並按下記事簿程式,兩指飛快地在屏幕打著字:「在外面別經常跟我說話,我不能跟你聊天,只能這樣回你。」接著又開了新的一行:「我念商科。」
Chris湊近來望手機上的字,隨後笑說:「沒關係呀,你不用怎麼回我,我很久沒跟年紀差不多的人說話了嘛,所以才想把這些日子的份都說了。我也是念商科呢!而且成績還不錯,你有什麼不會都可以問我──啊不對,我這幾個月都沒上課了,或許有些東西不懂......」
Chris自顧自地說著,Rebecca也沒想要回覆他,只是她在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會按下播放器的暫停鍵。
良久,Rebecca又打開了筆記簿,打上:「聽你昨天說你的故事,感覺你不是這麼多話輕佻的人呀。」
Chris看到這句話,受傷地望著Rebecca:「什麼......我看上去很輕佻嗎......」
「不過之前我的確沒那麼愛說話,言行舉止也規矩多了,一來是因為Vivian的影響,在她面前總要表現得成熟點吧,二來是......既然我都死了,當然就要做一些生前不會做的事,才不會令自己後悔嘛!」
也對,靈魂做的所有事都不需要負責任,也不用擔心別人的目光,如果自己也是一具靈魂就好了。Rebecca想著,但並沒有說出來。
回到學校後,Rebecca一如既往地走向角落的一個位置坐下,然後從書桌的抽屜拿出一本小說,再緩緩打開來閱讀,身旁同學的談笑聲就像是白噪音般的背景音樂,彷彿自己與其他同學所身處的是兩個世界。
Rebecca的旁邊剛好就是窗台,這亦是她選擇這個位置的原因,不僅是課室的邊緣,而且還有窗台可以置物,Chris順勢坐上窗台,這個視野正好可以觀察整個班上的人。
「Rebecca,你怎麼不跟其他人說話?咦,好像從我昨天遇到你開始你就一直都是一個人了,你的朋友呢?」Chris東張西望,對這班上的一切充滿好奇,再看向Rebecca頭上的馬尾問。
Rebecca頓了一頓,從抽屜拿出手機,按了幾下後停止了動作,Chris壓低身體一看,上面只顯示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朋友嗎......」Chris陷入了沉默。
不一會兒,他再次開口:「是不是你太被動了呀?這麼溫柔的人,怎麼會沒人想跟你做朋友呢?」
Rebecca再次指了指螢幕上的那兩個字,沒有再說什麼。
感覺到有點尷尬的氣氛,Chris連忙換了個話題:「你們等一下有什麼課呀?」
Rebecca這次打開她的背包,拿出了一本類似是筆記那樣的小簿,翻開其中一頁,上面正繪畫了一星期的課堂表。
Chris再度湊到書桌前,仔細地看著課堂表。Rebecca用上了不同顏色的筆表示不同科目,並畫了各種精緻的小插圖,讓本來沉悶的課堂表添上了生動的色彩。Chris不禁讚歎:「Rebecca,原來你字寫得這麼好看,圖也畫得這麼美呀!我可以看一下其他頁數嗎?」
Rebecca聽畢,愣了一愣,耳根微紅,接著開始一頁一頁地揭著筆記簿。
「你真厲害!我一直都很羨慕畫畫好的人,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畫出自己內心的東西,比只是說出來要有趣多了。」
Chris由衷的讚賞,使Rebecca神情複雜地抬頭望向他,隨後她在手機上打上:「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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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一班穿著運動服的中學生在隨意地做著熱身,他們學校的運動服沒有長袖,所以即使是冬天,學生也只能多穿件運動外套禦寒,幸好現在的天氣還不算冷,有穿運動外套的人也就寥寥可數,Rebecca便是其中一個。也許是因為她能看見靈魂的體質,她的身體自小開始便偏寒,上學的時間幾乎一年四季都穿著毛衣外套,就算是體育課也不例外。
說是體育課,但其實也只是自由時間,因為大家都已是中六生,要教的運動都已教畢,況且文憑試並不需要考體育,這課就自然成為了大家放鬆的一段時間。同學們亦十分「合作」,說笑的說笑,玩耍的玩耍,休息的休息,好不悠閒。
然而,這堂課卻是Rebecca最不喜歡的一個項目,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她,在這種團體性的活動,總顯得格格不入,她恨不得每次體育課都以身體不舒服的藉口逃離。
這次亦是如此,熱身過後,有部分男生迅速跑到籃球場上佔一席位,也有幾個女生拿起了羽毛球拍整裝待發,而Rebecca只遊走在操場邊緣,靜靜地看著他們的活動。
「Rebecca,你不跟他們一起玩?」Chris走在她旁邊,看著這些充滿活力的少年,心生羨慕,可惜自己作為一具靈魂,能碰到的東西極受限制,這些球類活動已是無法再接觸。
Rebecca看看四周,體育課不能帶著手機,她與Chris的溝通也就加倍困難,因此只能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才能跟他說話。確定安全後,Rebecca開口:「我跟他們不是很熟,貿然走過去很奇怪。」
「難道你們高中的班級是每年都不同的嗎?」在大部分(包括Chris)的中學裡,高中三年的同學都會是同一班,老師也會是一樣,這是為了讓老師更容易掌握學生的學習進度和問題,準備文憑試時更得心應手。
「是一樣的。」Rebecca回答過後,大概知道Chris接下來的問題,緊接著又說:「就是經過了兩年我跟他們都不熟,不可以嗎?」
「這樣......你的校園生活快樂嗎?」
Rebecca感覺到Chris投來的目光,抬頭望向他,才發現他收起了平常的笑臉,眼神多了幾分認真。
這種眼神迫得Rebecca只看著他兩秒便忍不住收回目光,她低低地開口:「一個人有什麼不好?自由自在的。」
沉默了一陣子,Chris突然拉起Rebecca的手,抓著她的手腕向一個方向走去,語氣回復開朗:「那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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