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火 -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3

第二章　已經捨棄，和即將捨棄的東西 - 3

Dec 6,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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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玻璃裡，凱普檢察官把一個四四方方，經常在來回第五大道的年輕女孩手上看到的素面紙提袋放在桌上，推到易千帆面前。後者伸手探進紙袋，拿出一個鮮紅色，圓鼓鼓的枕頭和一張寶藍色的薄毛毯，他仔細翻看，輕輕拍了兩下測試質地，才塞回紙袋裡。

「好了，現在蕎麥枕頭和毯子都給你了。」單面鏡中的凱普雙手在桌上交疊，支起下顎。

「真虧你找得到。」易千帆咧開嘴笑了笑，「你是在哪裡買到的？是不是－」

「我不是來討論這個的。」凱普拍了下桌子，整個人倏地起身，「艾德格．布雷是不是你殺的？」

「是。」易千帆往後靠在輪椅的帆布椅背上，指尖在面前相疊成金字塔，「一個月前我回到紐約，想要暫住在以前買下的倉庫，無意中發現艾德格．布雷把偷來的鋸床藏在裡面。我就把鋸床接上電源，在上面設定好程式等他回來。」

「然後呢？」

「艾德格回來時，我躲在工廠的角落，用準備好的獸醫用麻醉槍射倒他，然後用吊車把他吊到鋸床上綁好，在嘴巴塞進堵口球，」易千帆閉上了眼睛，似乎眼皮裡有看不見的銀幕，正在重播當時的一切，「他在麻藥退了後，發現自己被綁在鋸床上，再看見我坐在旁邊，就開始不停掙扎。我給他打了腎上腺素跟強心針，開動機器，執行程式後就退開。因為程式設定啟動後一分鐘才開始執行，所以當鋸床開始鋸開他時，時間剛好夠我退到血噴不到的大門旁。」

「那鋸床的儀表板也是你弄壞的？」

「我在儀表板上裝了簡單的引爆裝置，用遙控就可以啟動。」易千帆說：「你需要證據的話，勿街有間叫『電台屋』的電器專賣店，我把鋸床的數據程式磁片放在一個叫『乒乓』的遊戲盒子裡，藏在店裡放電腦遊戲磁片的花車上。」

「藏在花車上？你不擔心有人無意中買下那個遊戲？」

「我在那家店觀察很久，電腦遊戲幾乎沒人買。」

「那好，謝謝你的配合。」菲利克斯．凱普收起桌上的卷宗，轉身離開。

幾秒鐘後，凱普推開房門，把卷宗丟在桌上，拿起電話。

「派一組人到勿街的『電台屋』。」他指示完放下話筒，望向我的搭檔，「抱歉讓你操心了，我想下午的調查庭應該沒有問題。」

「是嗎？」我的搭檔說。

在警局服務時，因為職務的關係，進出過瑟古德．馬歇爾聯邦法院幾次。

只是當時沒想到，會再一次目睹在法庭上做買賣的場景。

而且買賣的當事人都差不多。

坐在法官席上的，還是五年前那個褐色鬈髮，國字臉的中年女性。

她面前鑲在橡木三角座上的銅質名牌上刻著『林娜特．湯法官』。

「被告律師，你們同意檢方提出的認罪協商嗎？」她望向被告方的辯護席。

一個戴著近視眼鏡，個頭瘦小，穿著過大西裝的男子坐在桌後，面前擺著一摞摞厚重的法律書籍和文件，就像一堵城牆，把他跟前方那個令人生畏的存在隔得愈遠愈好。

「是的，法官。不，庭上。」他從文件後匆忙抬起頭，推了推快要掉下來的眼鏡。

「這個傢伙是誰？」我咕噥說。

「公設辯護人，某個法律事務所的菜鳥，」齊亞克嘖了一聲，「一開始易千帆連律師都不要，是法庭指派給他的。－該死，我連這傢伙的名字都不知道。」

「千帆他瘋了嗎？」如果不是坐在身旁的萬里按住我的手，可能我就會衝上辯護席，把那傢伙拉下來了。

法官點頭，望向坐在被告席柵欄後的易千帆。

「易千帆先生，你是否承認在曼哈頓區北部某廠房，殺害艾德格．布雷？」

「我不認罪。」易千帆說。

身後半滿的旁聽席傳來低語聲，法官不得不拿起手邊的法槌敲了兩下。

「他在搞什麼？」我低聲罵道。

「易千帆先生，」法官說：「你剛才說的是『我不認罪』嗎？」

「是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推翻凱普檢察官跟你的認罪協商？」

易千帆望向檢察官席上的凱普，「我認為這份認罪協商有問題。」

「哦？」

「凱普對我的罪行描述得不夠明確，」易千帆說：「如果他能明白說出我的罪行，或許我會同意。」

「明白說出你的罪行？」

「或許還包括其他人的罪行，像是他自己的、莫頓的、布雷的，或許還包括妳的，庭上。」

凱普起身抗議，但身後旁聽席的喧鬧聲蓋住了他的語音，法官連忙將手伸向法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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