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吵到病人了。」我推開門走出病房,外面除了齊亞克跟凱普,還有兩個生面孔。
「那好吧,我們到一樓大廳。」凱普帶著我們走向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
電梯門關上時,我開口問道:「這兩位是 - 」
「這位是喬納.梅爾文,布雷跟莫頓的辯護律師。」
凱普目光射向一個跟我差不多高,但腰圍粗上兩倍的中年褐髮胖子,質料上等的淺灰色羊毛西裝,加上架在肥臉上的細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像在第五街高級房車走出來的企業主。
「我有沒有聽錯?他們兩個有錢請那麼好的辯護律師?」我上下打量了梅爾文。
「霍士圖先生,對一個即將任職的警務人員而言,你恐怕要修正一下這個觀念,」另一個人開口說,「聘請律師原本就是基本人權,而且梅爾文先生是我聘請的。」
「這位是約瑟夫.皮特曼,『終止死刑促進會』的執行長。」
皮特曼看上去大概二十出頭,身形瘦高結實,透過剪裁合身的毛料西裝,都能看到他上臂跟大腿緊繃的肌肉。
我的目光落在他淺褐色手腕上戴著的不鏽鋼潛水表,「你玩潛水?」
「我的家族主要經營戶外用品還有相關的服務,像是專業證照的教學、健身房,還有像戶外旅行的嚮導之類的,」皮特曼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為了知道對手的服務,還有視察自己公司的運作,我跟家人經常要用假名玩遍對手跟公司的所有服務,不光是潛水而已。 - 不過,霍先生,你看起來似乎會是我們很好的客戶。」
「我老家在阿拉斯加的諾姆開交易站,如果拖木頭、趕雪橇、鏟雪、到山上砍柴、架陷阱、採野菜、打獵,還有冬天因為大雪,只能呆在屋裡盤算怎麼把鄰居剁了煮湯也算運動的話。那我大概在二十歲以前,就把一輩子的運動量都做完了。」我回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紐約從二十幾年前開始,就沒有執行過死刑,你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沒有死刑,不代表沒有冤案,」皮特曼說:「我們主要是來糾正司法的錯誤,讓世人看見美國價值的善良。」
「對不起,我確認一下,」我說:「進入屋裡打劫,槍傷男主人,姦殺女主人,連三歲小女孩都不放過叫『美國價值的善良』?」
「我們審查過所有的證據後,認為檢方的偵辦過程有瑕疵,艾德格跟馬里奧不是凶手。」梅爾文說,「我們只是過來矯正這個錯誤而已?」
「錯誤?」齊亞克說,「我跟士圖都指認出是他們了。」
「你們有看到他們嗎?」電梯門在梅爾文身後打開,讓人想到舞臺劇開演時,布幕拉起的瞬間,「根據筆錄,您跟霍先生是在無線電聽到他們的聲音,沒錯吧?」
「有什麼問題嗎?」
「皮特曼,你還記得去年您招待我去非洲旅行那時候的事嗎?」梅爾文說:「當時因為駕駛聽錯了無線電裡飯店人員講的方位,害我們多跑了快一百公里。」
「是啊,我我還記得當時進飯店Check In時,都快半夜了。」皮特曼說。
「你們到底想講什麼?」我說。
「霍先生,你在阿拉斯加住了那麼久,應該知道無線電這玩意,非常容易受到大氣靜電干擾讓聲音失真,而且照你跟齊先生的證詞,當時劫匪只是人在客廳裡,聲音被話筒意外收進去,而不是直接朝聽筒說話,聲音會更難以辨識,」皮特曼說,「換句話說,你們當時聽到劫匪的聲音,只是跟艾德格與馬里奧相似,而不是他們的聲音。」
「我們問過警局對面咖啡廳的客人,」梅爾文說:「案發當天晚上,你們好像跟警校的同學在那裡開派對,幾個同學好像還喝得,嗯...滿多的。」
「士圖跟我只在同學敬酒跟喊乾杯時喝了幾口,搞不好連一杯都不到,」齊亞克說,「要不然怎麼能開車到法拉盛,呼叫警察?士圖還開了救護車。」
「每個酒駕的人都會說自己只喝了一兩杯,」梅爾文一面發出嘖嘖聲,一面摇頭,「問題是很多人只要半杯啤酒,就會影響判斷跟辨識能力,像是分辨無線電裡是不是某人的聲音之類的。」
「說到酒駕,對了,警校學生可以酒駕嗎?」皮特曼彈了下手指,「我記得不久前曼哈頓才發生好幾起酒駕撞死遊民的案件,如果警校學生在畢業前一天酒駕,還指認錯犯人的事登上報紙,你認為陪審團會怎麼想?」
「你是在威脅我們嗎?」我聳聳肩,「無所謂啊,我剛才才跟易千帆說要開輔具店,當不當警察沒關係。」
「你自己是無所謂,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你的同學升遷怎麼辦?」梅爾文說,「對了,還有那個巡檢時攔到你們的老警察,他叫什麼名字?對了,以利亞.韋弗,他好像再過一個月就要退休嘛,如果報上登出他攔檢到酒駕的同行卻故意放水的報導,你們猜他能不能拿得到退休俸?」
我肩膀朝後一縮,準備揮拳痛擊梅爾文的下顎,腋下突然伸出一對胳臂,扣住我的肩頭。
「別這樣做,他不值得。」背後傳來菲利克斯.凱普的聲音。
「還是檢察官聰明,」梅爾文笑了出來,「我們來這裡沒有惡意,只是提醒您思考一下是不是能起訴他們,還有我們的提議,先告辭了。」
菲利克斯直到這兩個王八蛋走出醫院門口,才鬆開我的臂膀。
「你他媽的就杵在那裡,連一句話都不敢回嗎?」我轉身朝他罵道。
「你也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吧?」凱普說:「我跟你們講過了,偵辦刑案靠的就是證據、證據、證據。光靠我們手上的證據,我們打不贏的。」
「難道現場連指紋、毛髮這類的生物跡證都找不到嗎?」齊亞克問。
凱普搖頭,「艾德格做這種事是老經驗了,他們連犯案用的保險套都沒有留下。」
「他們到底跟你提議什麼?」我問。
「他們問我要不要做認罪協商,拿馬里奧換艾德格。」
「我的上帝,你不會答應吧?」齊亞克說。
「你們說呢?」凱普抿著嘴,「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你快說!」齊亞克抓住他的肩頭。
「我想一下,」凱普壓下齊亞克的手,「你們還記得我說過,有個叫譚十飛的店主,看到他們兩個人的車經過嗎?」
「我記得。」我說。
「如果能說服他出來作證,說不定可以證明當時他們兩個人都在案發現場一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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