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劃開一刀,鮮豔的紅沿著雪白的胳膊輕輕滑下,不滿出現瑕疵的皮膚正緩緩靠攏,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已經完全密合不見傷疤。湯瑪森語調歡愉且興奮,並將結果記錄下來,「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治癒能力有了顯著的提升,速度至少是人類的數倍有餘......」
「這實在太痛了......博士。」初嘗皮肉之苦的雨潔,從未想過疼痛的感覺是如此痛徹心扉,柳眉不禁皺在一起,美麗的臉龐不住苦苦哀求,「拜託您,博士,請您住手......」
「之前注入奧克鋼的金屬實驗,不是變成一具萎縮的屍體,就是發瘋成為不懂人語的魔物。做為一個成功的實驗品,妳怎麼能說出這番話呢?」那股熟悉的微笑是屬於興趣之下的純真,尤其在生物實驗裡越顯燦爛,在雨潔的美眸中卻是恐怖的存在。
「別著急,我們還有許多遊戲要玩。盡力的輔佐我,也是妳擔當第一助手的職責所在啊!」語出驚人的同時,湯瑪森拿出廚房料理的好夥伴,「讓我隆重為妳介紹,焦糖布丁噴槍組。」
持續加溫下,白皙細柔的手指出現可怕的變化。指甲與燒溶的皮膚糾結成塊,嫩白的皮膚轉為透紅,熟透的鐵灰再轉為黑碳。面對橘紅色火焰的摧殘,雨潔耐不住高溫破口大喊,「不......不要啊!好疼啊!求您快住手。」
「放心吧,奧克鋼金屬的耐熱成度高達攝氏六百,我能保證妳死不了。」直到傳出陣陣焦味,湯瑪森才放下噴槍,手掌輕撫她的額頭說道,「我只想知道注射後的妳,是否也能耐得住高溫,如果挨得住,又會是常人的幾倍呢?」
「不......,別這樣......」雨潔眼睜睜看著噴槍再度靠近,揮之不去的恐懼再度籠罩,慘絕人寰的酷刑持續了一小時有餘。
「看來,人體的極限溫度也不能超過攝氏兩百啊!」最終,湯瑪森選擇放下手中噴槍,相當遺憾的看著碳化的食指,表皮嚴重脫落焦肉沒有復原的跡象。很顯然這次他的判斷出了差錯,只好拾起手術刀放在黑白的交界處。
他看著雨潔慘白的臉問道,「妳知道,為什麼人會有十根手指呢?」
「博士,您該不會......」
「因為就算少了一根,也無礙妳的生活,況且妳也不需要這噁心的產物吧......」不等雨潔反應過來,湯瑪森已用盡全身力氣,由上至下將食指斷開。前者發出一陣悲慘的叫喚,後者則拿起實驗的戰利品,氣喘吁吁的說道,「既然如此就讓實驗做到最大程度的利用,讓我剖開它好過剖開妳,妳說對吧?」
有了身體的第一個夜晚,她被鎖在滿是牢籠暗無天日的房間,裡頭盡是魔物的腥臭與排泄物的味道。雨潔看著不全的右手蜷縮在鐵籠一角,這正是當時關押羊頭魔物的鐵籠。比肩而鄰的則是許多不知名魔物,曾幾何時實驗者變成被實驗者,多了一字卻面對天差地別的命運,想著想,肚子不自覺的發出抗議的聲音。她不爭氣的淚水滑過細緻的臉龐,晶瑩剔透的淚珠如雨點不止落下。
「這樣的生活好痛苦啊!」她默默的吞下這句話。
直到外頭傳出艙門開啟的聲音,一道光探了進來。她努力挽起袖口擦乾淚滴,絕不願讓人見到私下軟落的一面,尤其是步入艙門的湯瑪森博士。面對人類,魔物們隔著欄杆不停咆哮,彷彿訴說著不滿。雖然吵雜,卻也代表雨潔的心情。
「妳也不要用這眼神看著我,這一切都是為了物種的進化。」湯瑪森蹲在欄杆前,將烹煮過後的羊腿肉連盤帶物推入籠中,新鮮的肉排香味四溢,熱騰的香氣正奔騰向上,惹得一旁魔物嘴饞不已,「吃吧,妳需要食物補充能量。」
「博士......」她吐著氣音。雙臂環繞膝蓋將低垂的頭枕於上方,沒落下垂的銀色遮住大面積的臉龐,長髮觸及鐵板的雨潔低聲問道,「難道一定要以這種不人道的方式進行實驗嗎?」
「雨潔,妳這句話實在讓我心涼,令我失望透頂。」湯瑪森就地而坐,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開遨遊在無際浩瀚宇宙中,太空船上渡過的那段日子,「當初研究奧克鋼金屬,馬首是瞻積極向前的是妳,明示暗示想要一副身體,將慾望展露無遺的也是妳......」
「當一百隻無辜的小白鼠死在妳面前,妳曾可憐過嗎?再妳之前,五百八十二具屍體抬出實驗室的時候,妳又可憐過嗎?現在,得到身體後的妳,卻開始質疑我實驗的初衷?」拉著欄杆的湯瑪森語出連珠,砲火猛烈的據實問道,「我要是妳就不會問出這可笑的問題。」
實話讓雨潔將頭低得更低了,聲音細如蚊蚋,「但,現在我擁有跟您一樣的外表,我是一個人......」
「人嗎?」湯瑪森冷笑以對,將今天的實驗記錄丟在她的面前,便關上艙門走了出去。依稀聽見長廊盡頭發出他的聲音,「我可不希望妳死在牢籠中,要死也要死在實驗台上。」
雨潔柔了哭紅的雙眼,撿起實驗記錄。
外觀上,看似柔弱的身體,肌肉的強韌度已是普通人的四倍,耐痛程度更是超過三倍有餘,治療速度是常人的五倍,不排除實驗主的體質本身就過於良好。但,視覺可在黑暗中窺見全貌,這可不是屠戮蝙蝠可以達到的效果,也不是人體經過段鍊就可達到的。
基因序列已完全變異成不規則模樣,染色體數目高達六百六十六對,超出人類的二十三對有百倍之多,不排除有其它基因混入的可能,畢竟當時有一堆試管被打破。雖然染色體多寡不一定與生物的複雜性有絕對關係,但越多的染色體也代表有更多的可能性,不論是變異的進化或是遺傳疾病......等等。
看完報告的雨潔問著自己,「難道我的一生只能被當成實驗品嗎?」
「不,我一定要想想辦法。唯有活下去才有翻身的機會。我一定要活下去。」心意已決的她抓起盤中物,不做多想,一口咬下那塊看似鮮美多汁的羊排。黏鹹的口感附著口腔,餿掉的味道久散不去,肉塊像是不斷的橡膠,咀嚼不到兩下便已吐出。「太噁心了吧!人類都是吃這種食物嗎?」
「也用不著這樣折磨我吧!」雨潔用剩餘的四指抓起羊排,看著沾滿奇怪醬汁的噁心料理,難過的快嘔出來了,「該死,這叫我怎麼吃得下去。」她的鄰居們,那些不知名的魔物。看到這塊肉排卻非常興奮,身體撞著柵欄搖著尾巴,眼神中盡是濃濃的渴望,黏稠的唾液隨著嘴邊牽成長絲。
「真有這麼吸引你們嗎?」
她便把肉塊丟到那頭的柵欄中,只見魔物以絕快的速度低頭啃著,甚至不惜手腳並用。雨潔一面摸著自己挨餓的肚子,一邊苦笑道,「天啊!你到底是餓了幾百天,吃相真是有夠噁心......」
看著魔物吃得津津有味,雨潔感受到肚子更是萎縮嚴重,發出宛如世界大戰般的抗議。極度肌餓下的痛苦甚至超過火燒與斷骨,嘴邊的虎牙不自覺的探了出來,鮮豔的紅色染上雙珠,鄰居頸上的動脈變的更加清晰。
強烈的慾望湧上心頭,雨潔難忍喉間的乾涸,傾身向前伸出手掌,「我想......,我想撕開......我想吃。」渴望擁有的心情反應在斷指處,霎那間射出血刃,銳利的劍鋒輕鬆穿過障礙,直取鄰居肩頸處,獸血如泉湧四散而下。
這是自她有了身體後,第一次虐殺魔物,體力瞬間抽乾虛弱的倒下。「這是什麼感覺?」雨潔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傻,眼神已然恢復原狀,「難道這就是魔法嗎?但我又是怎麼做到的?」
閉起雙眼的她,努力回想剛剛放出血刃的感覺,數度試著將那種感覺聚於指間卻徒勞無功。正當雨潔具精會神欲意嘗試,卻被一股芬芳激起食慾,起源正是魔物噴出的血水。盯著血水的她,不自覺的喃喃說道,「我居然對血有深層的渴望......」
雨潔用盡全力撐起半邊身體,伸手自間距越過以掌代勺撈起血水,順勢拖起以手就口。當那股醉人的香氣滑入喉頭,繽紛的感覺筆直刺激著味蕾,這是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難以拒絕。她一口接著一口,從啜飲轉為貪婪的豪飲,無可自拔,全身舒坦無比......
「開顱手術,電鑽惱人的聲音是不可或缺的......嘿嘿......」湯瑪森站在實驗室中說道。
惡魔般輕柔的低語令她寒毛直豎。力氣不足的她難以掙脫沉重的枷鎖,不停扭動身軀就像是釣鉤上的魚餌。「求求您了,不要這樣對我,求求您......」雨潔說道
「只要妳還是我的,妳就永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湯瑪森手持陌生刀具不斷進出她的身體,雨潔被銬在實驗台上動彈不得,眼眶中挾著疼痛的淚水,背上傳來刺骨涼意,身軀各處插滿了連接電子儀器的電線......
「不......,不,我不是你的......」大口喘著氣的她,從深沉的夢境中轉醒,一頭撞上黑色欄杆身上的衣襟早已濕漉。雨潔擦著斗大的汗珠,揉著鼓脹的額頭,胸前大幅起伏著,「呼!呼!好險是夢,剛剛只是夢而已......只是夢......」
有了身體的第一個夜晚,她被鎖在滿是牢籠暗無天日的房間,裡頭盡是魔物的腥臭與排泄物的味道。但,可怕的血痕已沾染四面牆壁,比肩而鄰的魔物們全然失去生命跡象倒在籠中,頸部偌大的創傷成為唯一致命處,無一例外。
這時,雨潔還沒發現手上的斷指已然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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