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檔案.旅途 - 第四章-純粹的戰鬥

幾秒過後，惡魔像是在戲弄獵物般。用著足夠殺死女孩的力量，卻只是將她用力的打飛出去，撞擊在樹幹、地面甚至時石塊的表面。

嘴角的鮮血流滿了下顎，柔韌的肌膚滿是各種傷口。赫林現在除了那雙依然還有光彩的眼神外，遍體鱗傷的身軀已經跟屍體沒有兩樣。

「呼……還沒結束，繼續吧!」

惡魔看見赫林依然頑強的站起身，拖著與屍體無意的身軀，她依然想要繼續戰鬥。惡魔那醜陋的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揚起了。

燃燒到極限的靈魂，在遭遇失敗瞬間所感受到的絕望，對於任何一種惡魔都是絕佳的美味。

「啊──!」

惡魔用著未知的語言，表示出自己的喜悅情緒。

然而就在要繼續向前邁開步伐，繼續玩弄獵物時，出於百年來所積累的經驗，惡魔猛然轉頭看向了樹林的方向。

可能在赫林的眼中，惡魔的反應十分奇怪，就像是疑神疑鬼的獵人深怕自己的獵物被搶者一樣，但不得不說，如果接下來出現的是其他人，那惡魔的來自經驗的反應完全是正確的。

但是惡魔漏算了一件事，恐怕就算是這世界有預知能力的預言家，也沒辦法看清楚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

出鞘的刀刃切開空氣，就連惡魔讓乾裂的眼皮眨眼的動作都還未結束，帶著比他還要濃厚的死亡氣息的少女，就赫然的出現在他面前。

「……沒事吧?」

冬沒有想要理會惡魔的意思，她直接與惡魔擦肩而過，走到了赫林的面前。

全身神經與脊椎的受傷，讓赫林就連站立在原地已經是極限了。

但她面對著又一名陌生的人物，還是散發出緊戒的殺氣。弱小無助，就像是落入河裡，去依然掙扎的小動物。

「你……是誰?」

少女冰冷視線看著奄奄一息的女孩，此情此景讓冬回憶起了從前的記憶。

思嘉莉隊長、敵人和她自己……

「你想要活下去嗎?」

「……想。」

赫林用著最後的力氣點頭說道。

她就算遍體麟傷，甚麼時候倒下都不會奇怪，但心中依然沒有放棄任何的機會與希望。

因為那追求夢想的心還未熄滅。

希望跟上所愛之人腳步的夢想還沒結束。

「嗯……我知道了。」

冬從赫林的眼神中，知道了她的決心，就像當時一樣……

在兩人互相確認對方來意的同時，惡魔的怒火已經被徹底的點燃。大概是惡魔所附身的騎士依然保有最後的自尊心，所以才會對於背對自己的冬產生怒火。

怒火驅使著腐朽的身軀，惡魔將手中滿是橘紅生鏽的長劍，向著冬毫無防禦的後背揮砍下去。

如果順利了話，惡魔的這下攻擊將直接將少女砍成兩半，直接奪走那味道苦澀的靈魂。雖然沒辦法體會到恐懼的靈魂，但能肯定原本獵物的靈魂會變得更加美味。

「啊──!」

「你……體會過真正的憤怒嗎?」

冬並不清楚咆嘯的惡魔是否聽得懂她所說的語言，所以只是低聲的呢喃著。

與先前夜晚襲擊時的防禦策略一樣，冬藉著空間的收縮和膨脹，拖慢了惡魔攻擊的速度。

只是這次就有點不同了，可能赫林此時的狀態與她曾經太過相似，勾起了那段想要遺忘卻又不能遺忘的記憶。

不同於此刻風和日麗的天氣，記憶中的是黑暗夜晚，鋼鐵叢林積累成的工廠區，以及無數斷裂的鋼筋和石塊。

是啊!

那時的冬還未有此刻的力量，還沒有能夠與世界為敵的覺悟，只是個身軀羸弱的普通戰士。

腦海中迴盪著那時空氣中凌亂的聲響，重新勾起那第一次瀕臨死亡的感受。

而就在最接近死亡彼岸的那個剎那，可能是那世界唯一的還留有印象的人物，就背著燈光站在了冬的眼前。

回憶到此，冬的右眼慢慢的留下淚水。

那並非出於傷心或者是憤怒，也不是出於任何一種人類所擁有的情緒。

而是──孤單。

與絕大多數的故事結局一樣，哪怕只是最平凡的路人，想要繼續讓故事向前邁進，那適當的犧牲就是必然的結果。

思嘉莉隊長、朵拉和拉爾……

冬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人生軌跡，不知何時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撲滿。但也是因此才獲得了如今的力量。

現在儘管冬是完全背對著惡魔，但依然很輕鬆的感知到他的逼近，甚至是長劍的揮砍與四肢舞動的精準軌跡。

「無念……」

在操作局部空間的膨脹下，惡魔的動作趨近停止，冬趁此悠閒的轉身。

現在只要冬願意揮砍手中的刀刃，相對於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來看，惡魔將會在轉瞬間灰飛煙滅。

只是冬並沒有急著動手。

看著惡魔帶著憤怒拚盡全力的樣子，少女臉上浮現了詭異的笑容，那是種童話故事中描繪邪惡人物的笑容。

第一刀，從惡魔的肩胛骨，砍下了右手以及半個肩膀。

第二刀，從惡魔的左腳踝砍下，直接奪去移動能力。

第三刀，從惡魔眼窩橫砍過去，削去了整個頭部的上半。

惡魔只是附身在騎士的身軀上，所以不管所附身的身軀受到多大程度的損傷，就算被砍得四分五裂，腦漿與血漿四處的飛散，半分的痛楚都不會傳到惡魔本身。

然而這只是普通的狀況。

曾經有個世界是處於虛無界正與物質界混雜再一起的狀態，那裡的所有能夠被稱之為生物的敵人，都同時處於靈魂與物質的疊加態。

所以剛開始抵達那個世界的先鋒部隊，在遭遇控制著世界的神明所率領的大軍抵抗時，戰術、戰略上吃過的虧可不少，而那些紀錄都完整的保存在了檔案室內。

面對甚麼樣的敵人，就開發出相對應的武器和戰術。

這句話或許對隨時都有滅亡危機的抵抗者來說作用甚為，因為他們連面對甚麼樣的敵人都不曾曉得，完全沒有那個時間去開發出最有效率的武器。

然而時間正是入侵者最不缺乏的資源。

以那個世界的人類來看，就相當於先鋒部隊耗費了幾百年的時間，成功開發出了針對靈魂的攻擊手段。

生命為了生存，需要耗費百年的時間，不斷進行淘汰、篩選和進化，來適應當前的生存環境。而當最根本的身存手段遭到破解，那麼不管是哪種生命，都將在也沒有下個百年的時間可以重新進化，重新的適應環境與天敵。

輾壓的攻勢直接將整個世界，包含神在內徹底的消滅殆盡，不留半點的抵抗勢力。而自從那之後，所有的單位也都曉得了該如何高效率的應對精神類生命體。

「呀──!啊──!」

痛苦尖叫讓空氣沸騰了起來，這是惡魔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痛苦。

可是冬並沒有停下攻擊的頻率，在惡魔尖叫的同時，依然在持續不斷的揮砍著。

在地獄之中，雖然也會有弱肉強食被更高階的惡魔打的灰飛煙滅的時刻，但與此時要撕裂身心的痛苦相比完全不算甚麼。

那來自靈魂的深處的痛楚，就連來自死亡之地的惡魔都想要以死解脫。

惡魔扭動著腐敗的殘破身軀，不斷在地上來回打滾，像似要獲得憐憫，希望獲得救贖。但此刻他面前的不是天使，更不是有著美德的人類。

雖然她有著精緻的人類少女外表，舉止動作也十分優雅，但她內心卻是一隻被戰場洗禮過的……怪物。

曾經隊長的死讓她失去了人性，隊友被惡意的消滅讓她失去了忠誠，而世界的消亡後的孤獨，讓她徹底蛻變成了沒人可以理解的生物……不，或許此刻的冬就連生物都已經算不上了。

「看來是足夠了呢!那……這就當作我最後的人性吧!」

確認惡魔的痛苦足以抵銷心中莫名的衝動後，冬停下了揮砍的動作。此刻原本有著華麗紋路的刀身，已經淋滿了暗紅色的血液，少女的臉頰也被飛濺到了幾滴，染紅了半邊的臉龐。

惡魔、怪物甚至魔王……或許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少女，但這些卻是人類能夠說出最接近的詞彙了。

「無念，無想。」

隨著冬的呢喃，惡魔化成了碎塊與血滴，肆意的揮灑在了空氣當中。

雙腿癱軟而跪坐在地上的赫林，因為冬對於空間上的操作，所以造成了些微的時間錯亂。

在赫林那足以看清高速飛舞的箭矢，閃避黑暗中投擲出刀刃的雙眼，也依然只能感覺到，冬在不到一個呼吸的片刻，就將惡魔解決了。

「……」

赫林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比亞克和師傅還要強大，甚至是最浮誇的偉人傳記中，都不曾出現過的強大。

她宛如是真正的神明。

淡藍的長髮飄逸在血腥的空氣中，頭髮的末端被染上了厚重的鮮紅血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令人有威嚴與神性的感覺。

少女的氣息混雜著冰冷的寒冰，並伴隨著炙熱的火焰。

就算是惡魔被解決的當下，赫林的直覺依然不斷在發出陣陣的殺氣。只是這殺氣並非是對於拯救了她的冬，而是來自內心的最深處，想要存活下去的本能。

「還能站起來嗎?」

冬稍微撥去衣服上殘留的腐肉碎塊，走到赫林的面前說道。

女孩傷痕累累的身軀，深紫色的瘀血遍布在每一塊皮膚。幸好那雙眼睛依然還有著靈魂，否則被普通人誤認成屍體的鳥事，恐怕也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恐怕很難。」赫林嘴角顫抖的說著。

被逼近死亡時產生的腎上腺素正在消退，所以全身宛如刀割般的疼痛正在瘋狂反撲，瘋狂的折磨著那脆弱的精神。

光是使用著喉嚨和嘴唇說話，就能讓她感到如同岩漿灌進食道般的灼熱感和撕裂感。

「治療不是我的強項，所以你先喝下這個吧!會好很多。」

冬拿出野戰用的隨身醫療包，從中取出了一小瓶貼著泛黃標示的藥水。

赫林小心的接過瓶子，並用通紅的鼻子嗅了嗅。沒有聞到常見刺鼻藥水味。

在提亞馬特會售賣的各種藥水，或多或少都有著刺鼻的味道，可能的原因或許是罐子的密封性沒有很好，所以多少有些味道洩漏。然而冒險者是與嗅覺靈敏的魔物打交道的工作，所以儘管治療效果十分的優良，可是大多數的冒險者實際上都還是很少使用著治療藥水。

儘管精神和肉體都已經到了極限，但赫林依然有意識地等待著嗅覺的結果，確認著身軀沒有進一步的頭暈或噁心等反應後，才小口的喝下。

以赫林能夠形容的感覺，藥水喝起來像似濃縮的糖水，並帶有些許的酒精和茶葉的味道。

「好難喝!」

如果不是說話的動作都十分痛苦，赫林肯定會立刻大喊出來。

看見赫林臉上泛起微妙的變化，冬撓了撓後腦杓，內心感覺有些對不起她救下的女孩。

這藥水的口感說實在的，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夠輕鬆飲用的。就連冬有記憶來第一次在派對上被騙而喝下藥水時，都連續嘔吐了好幾分鐘，加上不斷的喝上飲料，才勉強忍住不將身旁的戰友痛打一頓的衝動。

只是藥水效果確實真的有用，雖然不足以稱得上奇蹟，但以人類的體質，除非真的全身器官都衰竭、腦部壞死，要不然都還有機會救的回來。

「話說，正在快速接近的那些人，應該不會是殺手或是騎士團之類的麻煩人物吧?」

除了潛伏在森林各處的魔物，冬的感知清楚的鎖定了那四名與眾不同的氣息，那是唯有多樣且複雜的人類才能有的氣息。

其中有個氣息最為的接近，同時散發出氣息也格外的強烈。彷彿就是頭失去理智的野獸。

聽完冬的疑問，赫林吃力的點了點頭，並顫抖的說:「不，是……同……伴……」

「那……你先閉上眼吧!」

「咦?」

「我想你不會想看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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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純粹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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