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 第五章4

主持擠眉弄眼，向電視觀眾介紹海倫是「人妻名媛」。

「妳在大銀幕前消失了十多年……」

「正確來說是十七年。」海倫搶白，成功羸得一個特寫。

「十七年耶？我還是小學生呢。」主持露出鬼臉。「很多影迷差不多已忘記妳的身材有多捧，年輕一輩更來不及欣賞妳的風采，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讓觀眾大飽眼福！」

於是，彷彿經過排練，海倫含笑解下圍在身上的浴巾，身穿的比堅尼布料比上次更少，一塊長條型黃色布巾僅僅覆蓋住乳房中央部份，其餘上下部位展露無遺。不僅如此，她還要擺出展現身材的姿勢。

「轉過身讓我，不，觀眾看一眼吧。」

海倫照辦，整個背面只有一條幼幼的比堅尼肩帶，下半身泳裝甚至露出三分二臀部。

「噢，噢！熟透了就是這個意思吧，那些青春的『幼苗』根本不同味道！」他恣意飽覽海倫身材的誇張表情，造就了今集的第一個笑點。其他幾個女藝員笑著追打主持。

「嗯，沙灘上陰盛陽衰，男女比例失衡。為了避免男性動物求過於供，奇貨可居。我請了人氣急升的猛男兩脅插刀，扶我一把。」

接著出場的男藝員入行前是健身教練，因為一套正在播放的電視劇大受歡迎。劇中他飾演落魄、深情的拳擊手，網上投票「最受女性喜愛的角色」中連續個半月穩佔首位。

「霧薇姐，妳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不怕臉上皺紋增加嗎？」

「跟英俊的偶像玩遊戲覺得開心嘛，」海倫一點也不怯場。「我是他的忠實影迷。」

「妳會選他做隊友嗎？」

「還用說！」

「他有什麼優點吸引妳？」

「他肌肉發達、有型，而且是跳舞高手。有他作隊友我隊一定勝利。」

主持乘勝而上，「說起玩遊戲，成年人究竟玩什麼遊戲？又在哪裡玩？」

那個男藝員刻意跟海倫站得很親近，有時甚至用手臂搭著海倫肩膊來顯露親民一面。他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牙齒，說著蹩腳的笑話。「在床上玩吧！」

「床？」

「我指的是水床啊。」

主持正色道：「你這麼說，令霧薇姨姨空歡喜啦。」他轉頭問海倫：「霧薇姨姨，雖然不是柔軟大圓床，不過能夠跟猛男在水床上玩遊戲，說老實話，興奮不興奮？」特別強調興奮二字。

海倫面對鏡頭急不及待的說興奮。

幾對男女玩了幾個必須有肌膚之親的遊戲，其中一個，他跟海倫面貼面，用胸部夾網球。網球太小，每當胸部跟胸部貼在一起，畫面會配上爆笑聲。

玩完之後，主持皺眉。「剛才玩遊戲時，我看到有故意碰撞的情形出現，情況非常嚴重，我要問問受害者的感受。」然後，他把咪高峰伸向男藝員：「胸肌被碰了，是不是很難受？」

海倫在鏡頭前彎腰大笑。

這節目連續播了兩年，我今晚才第一次看。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不過，玩這種節目，參加者究竟有沒有想過親人的感受？

完結前，海倫被問到今天感覺如何。她笑言像是返老還童，心境年輕了。

「是某某的胸肌給妳的力量吧？」面對逼問，海倫大方答是的。

「現實生活中會不會跟輕年輕的男士拍拖？」

「我認為一點也不成問題，」她回答。「拍拖或約會的年紀可以相差很多年，年齡不是阻礙，只要能夠溝通，覺得快樂便行。」

「第一、二環節完結，廣告後是更激烈的第三環節和最震撼、壓軸的決勝局。觀眾萬勿錯過。」

我關掉電視。

「有沒有看昨晚的【熱浪逼人來】？」尚志問。

「看了。」

「嘿，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看。」他嘿嘿笑。「腰果果然是最有魅力的模特兒，你有看到那個鏡頭嗎？她跳起身接沙灘球時，上半截比堅尼掉下來了，她立刻彎腰蹲在地上掩護重要部位，把我笑個半死。還有還有，最好笑的是玩『大鵬展翅』被人懸空把雙腿扳成一字馬……」

由頭到尾，他對海倫完全沒有印象。

「你剛才不是說想見見她的真面目？」

「你說什麼？」尚志皺眉問。操場擴音器播放下周校際比賽的聲音剛好掩蓋了我的說話。

「我說你來華姐的嘉年華會便可以看到珮賢。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她會來？」

「她答應了。」

尚志：「不行，要回校上輔導班。」

「缺課一次不行嗎？」

「不行。」

「沒想過你竟然會真的用功。」

罕有地他沒有反唇相譏。「你不了解我的事太多了。」

嘉年華那天，我在地鐵站早到十分鐘，珮賢二十分鐘後站在我面前，臉上一副遲疑的表情。

「不要緊，還有時間。」我以為她因為遲到感到內疚。「吃了飯沒有？」

她微微點頭。

「那出發吧。」我踏出兩步，她卻佇立原地不動。

「我……不能跟你去。」她囁嚅著說。

「為什麼？」

「我男友不高興。」她輕聲說。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男友不要我去。」她不敢看我。

一時之間我還未能明白是什麼回事，起初以為是她開的什麼玩笑。好半晌，才漸漸理解。

她從沒跟我說過她有男朋友。

「噢，不要緊。」胸口像吃了一記重拳，我深呼吸，勉強笑著說。

「對不起。」她一臉歉疚的表情。

腦子裡雖然一片混亂，仍然不忘替她解圍：「不要因為小事被男朋友吃醋。」

由她口裡聽到「男友」兩個字，直到我回應，中間不到十秒，我的應變能力算是蠻快。

儘管我的心碎了，而且完全不知來龍去脈。

看著她往售票處走去，那裡站著一個穿運動裝的男生，他在遠處一直注視我們。

他橫眼瞪著我，我以不帶敵意的目光回視他。

她乖乖地，垂著頭走到他面前，像個迷途知返的小羔羊，他拉起她的手回去。

那一刻，我的心像一下子被抽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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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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