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院長把刀交給麟已經過了三天,在這期間,斯達村一切也沒有變化,沒有人發現山賊的蹤跡,也沒有聽說有人被攻擊。
風平浪靜的日子中,麟已經辭去了鐵匠學徒的工作,跑到徐老闆的攤檔學烤肉去了。他工作完後就會盡快回到孤兒院,免得入夜後會有賊人潛進來危害小孩子。
這段時間,麟總會想起那名美麗的少女,她那姣好的面容,悅耳的嗓子和那深邃的眼睛。少女的倩影不但沒有隨日子變淡,反而越來越清晰。
她的話語總是纏繞著麟的內心,那好像給了他一些啟示,但麟目前還是捉不到尾巴。
每當想起她,麟總會覺得心煩意亂,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他告訴院長時,院長只是笑了笑,比平常更溫柔地拍了拍他的頭,說自己早晚會懂的。
他也曾向徐老闆傾訴,老人家也沒有告訴他答案,只是賊賊地笑了笑。「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會來我這裡工作了。」徐老闆當時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讓麟很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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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孤兒院。
孩子們經過漫長的一天,已經疲勞地睡覺了。
麟房間中的蠟燭依然點著,其主人站在房間的中央,正舉着刀不斷揮動。
麟沒有學過什麼刀法,他只是胡亂揮刀。
自從從院長手中接過刀的那天後,麟臨睡前總會花一點時間拿起刀隨便揮一會。
「這連練習也稱不上」,麟心知肚明,他只是藉此想驅走心中的不安。
自己從未有戰鬥的經驗,真的能用刀和那些亡命之徒戰鬥嗎?
危險真的來臨的時候,自己會不會連刀也拿不穩?
「即使我能砍中人,對方仍然可以反過來砍死我呢?
萬一被砍中,那一定會很痛……
但是……已經過了那麼久,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會不會只是他們虛張聲勢呢?
或者山賊中比較厲害的全部被干掉了,剩下的只是雜魚?
但即使是雜魚,那也是每天在刀上打滾的魚,我真的可以贏嗎?」
麟的心陰晴不定,煩躁不已。隨著時間經過,他越來越後悔那晚接下院長的刀,但孤兒院中撇除院長,最年長的自己的確是最適合的人。
「如果現在告訴院長我覺得自己做不到,她也會溫柔地接受吧。但然後呢,難不成要年老的她親自上場,還是要年齡比我更小的孩子去保護我?」
雖然怕遇到危險,但要老人孩子保護自己,麟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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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孩子,努力是好,但不要太拼了啊。」
一道年老突然傳來,嚇了麟一跳,手中的刀差點掉了。
麟重新把刀握穩,看向門口,一道蒼老的身影站在那裏,不正是院長嗎?
「院長,我差點被你嚇死!為什麼不敲門啊?」麟埋怨道,「現在大半夜,妳為什麼還未睡?這樣很危險的。」
院長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道︰「我已經敲過好幾次門了,是你聽不到而己。」
麟的臉紅了起來,「抱歉,是我太專心了,所以聽不到。」
院長的眼神彷彿看穿了一切,問道:「是專心在揮刀,還是在專心思考其他東西?」
麟的臉快變成蕃茄了,自己的心事終究瞞不過這位照顧了自己十七年的母親。
「你這孩子,自從那天之後,原本陰沉的面變得更陰暗了。你沒有發覺,現在孩子們越來越不敢和你說話了嗎?你的緊張已經開始藏不住了。」院長走近麟,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放鬆一點吧,過了那麼多天也相安無事,搞不好那些盜賊早就放棄了呢。」
麟感受着頭上那股溫暖,覺得自己緊繃的心略微放鬆了些。
「院長,難道妳不害怕嗎?」麟有些好奇地問道,印象中院長自從那天之後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如既往地生活。
「當然會害怕啊。」院長笑了笑。「不過,你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的使命是什麼嗎?」
「當然記得,就是照顧我們這些孤兒嘛。」小時候每當院長讀完《布約傳》的故事後,總會有小孩問的。
「對啊,害怕是一定有的。不過當我看到你們快樂生活的樣子,會跑、會跳、會笑,我心中的幸福和快樂,自然就蓋過了恐懼。」院長笑吟吟地看向麟。「難道你心中就沒有這樣快樂的回憶嗎?」
「快樂的回憶……」麟喃喃自語,想到這里,第一個在腦中浮現出來的,居然是那名美麗少女的樣子。
「欸,為什麼會想起她?不是應該想起小時候和其他人一起玩的日子嗎!」麟感到自己的臉變燙了。
看到麟的樣子,院長的笑容變得更溫柔了。正當她還想繼續說什麼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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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愣了一下,院長回過神來笑道:
「小紅那孩子,看樣子是偷偷跑出來玩了,明明已經說過這一陣子深夜不要離開自己的房間了。」
麟看到院長的笑容,總覺得自己接下來會被挪揄。小紅突然出聲正好救了自己。
「我去對小紅說教!」麟趕忙走到門前,當他的手已經碰到門柄了,他聽到外面又傳來了一道聲音,但不是小紅的聲音,而是陌生男性的聲音。
「媽的,這臭小鬼居然咬我!」
麟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把聲音,他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孤兒院?未及詳細恩索,麟又聽到另一把比較尖銳的男聲。
「你看好這個小鬼啦!該死的,為什麼本大爺要三更半夜,連覺也不能睡,偷偷摸摸潛入這間破爛的孤兒院?」
第一把男聲說:「別說了,也不知道走了什麼衰運,突然間有一個臭婆娘二話不說,把我們大半的人殺了個清光,弄得我們要從這裡擄一些小鬼回去補充人手。」
「哼!話說剛剛小鬼發出了聲音,該不會引起這房間的人的注意了吧,門縫還有光透出來!」
「不會吧……那裏面的人應該要開門了。我試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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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麟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馬上奮力往旁邊一滾。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麟看到木門凸出了一片刀身。只要自己遲疑了一秒,自己的肚子已經被開了一個洞。
麟全力往旁邊滾去,不巧撞上了木床,發出了碰的一聲。
「糟了!」麟念頭剛過,就看見房間的門被用力踢開。兩名兇神惡煞的男子衝了進來,他們的手上也拿著刀,其中一人另一只手捉著一個細小的身影,正是小紅。
小紅雙目緊閉,頭上腫起了一個包,看樣子是被他們打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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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們窮兇極惡的面孔,麟理解到他們正是村長說的山賊。
「不是吧,是山賊!快叫救命!不對!叫了也沒用啊!」麟用力搖了搖頭。「現在唯一能打倒他們的只有我了,用刀……刀呢?」
麟剛剛只顧著避開,手上的刀不知不覺就放開了,幸好只是跌在旁邊。麟趕忙伸手抓起武器,重新站起與他們對峙。
兩名盗賊看到房間裏是一個年輕男孩和老人,相視一眼。那名捉着小紅的盗賊緩緩退回到門口,另一名盗賊則舉起刀步步逼近。
麟明白他們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二人了,所以才堵住出口。
麟把院長護在身後,「別過來!小心我砍死你!」,雙手用勁揮動了刀幾下。
逼近的山賊聽到了麟的威脅,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小鬼在威脅本大爺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鬼連刀也握不穩!倒不如快快投降,搞不好大爺心情好,會給你一個痛快,不用讓你受苦!」
麟瞅了一眼自己的手,真的在微微顫抖。他強行踏前了一步,盡可能大聲地說:「你可不要小看我啊!只要我碰巧砍中你一刀,你也可能死掉啊!」
山賊笑得更大聲了。「小鬼就是小鬼!你這樣不就是告訴我,你根本不會用刀嗎?」
這時,麟的背後突然有一團東西飛向了山賊,打中了他的眼睛。麟定睛一看,原來是房間的蠟燭台,看來是院長偷偷從背後扔出來的。
被硬物擊中了雙眼,山賊痛得哇哇大叫,手中的刀胡亂揮舞。這是人在慌忙時的自保動作。
「趁他不能視物,拿他命!」麟看準那盗賊揮刀的空隙,往前一刺,刀便刺中了那盗賊的肚子。但只是輕輕刺了一下,傷勢不重。
「哇,你……」山賊要發狂了,居然被一個小鬼傷到了!「你他媽的!老子要殺了你!」
看着惡狠狠撲過來的惡鬼,麟心裏一驚,下意識想跑到旁邊避開,但自己的背後就是手無寸鐵的院長啊!
麟吞了一口口水,心裏暗道一聲「拼了!」閉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劈去。
麟覺得手上的刀先是碰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阻住了自己的刀劈下去。他馬上加大力度,往下一揮,只覺得自己切開了什麼。
「咳!怎麼……可能……」麟聽到了那山賊咳了一聲,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碰!
麟睜開雙眼。那名山賊已倒在地上, 背對天花,一動不動,鮮血在其身下湧了出來。「我贏了!」看樣子自己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狠狠地砍中了他的身子。
「喂!你這白痴在鬧那樣!」眼見自己的同伴被放到,另一名山賊有些站不住了,「對付這樣的小鬼,還要老子動手!」
山賊隨手把小紅拋開一邊,「去死!」用刀向麟砍來。
麟剛想舉刀還擊,左肩卻感到一陣疼痛。原來自己並不是毫髮無損,左肩受傷了,剛才自己過於緊張沒有發現。所幸左肩的傷口不深,但左手的力度大打折扣。
「剛剛的幸運有可能重複一次嗎?」麟很害怕,他不敢賭,只能採取守勢,專心致志地見招拆招,不斷擋下山賊的攻擊,居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噹!噹!噹!
麟左肩上的傷口不斷剝奪他的體力。山賊猛烈的攻擊令麟漸感不支,只能左閃右避,但顧慮身後的院長,不能大幅度移動身體。
麟被逼得連連後退。「這樣下去,早晚會被劈死!怎麼辦?」麟心中翻江倒海。「突破口……突破口……對了!小紅!」
房間裏除了自己和對手,只有兩個人,年老的院長和昏迷的小紅。院長手無寸鐵又年老力哀,藏在自己背後的她如果能支援自己早就做了。如果能叫醒小紅,只要她能吸引山賊的注意或跑到外面求救,便有可能轉危為機。
「小紅!小紅!快給我醒醒!」麟扯開嗓子大喊。山賊臉色一變,手中的刀揮得更快了。「你這臭小子!閉嘴!」山賊知道他的意圖,手上攻勢凌厲了一分,為求在小紅醒來前把這小子斬死。
在這一剎那,麟稍一分神,右手便被劃了一下。「唔……小紅,快起來!我要被妳害死了!」
「嗯……」地上的人動了一下。麟和山賊心裏一跳,二人一喜一憂。盗賊連話也不說,揮刀揮得更狠了,迫得麟連開口的餘瑕也沒有。
一時間,鴉雀無聲,只餘下兩把刀揮舞相交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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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頭好痛……」細小的人影慢慢抬起頭。「發生了什麼……」。
「妳終於醒了!快來幫我!」麟大喜過望,「快!拿起右邊的蠟燭台打這個傢伙!」
原本穩操勝券的局面,在短短數分鐘內變成可能致命的劣勢,山賊慌了起來,「該死的!」
山賊擋開麟的刀,轉身就逃。麟樂了起來,「剛剛不可一世的樣子跑到哪裡去了?看招!」機不可失,麟反守為攻,纏住了一臉苦澀的盗賊。
小紅花了幾秒搞清現在的狀況,她馬上撐起身子,撿起地上的蠟燭台,「你這壞蛋!居然敢打我!看我的!」
蠟燭台被小紅用盡全力拋出,擲中了山賊的後腦勺。雖然是小孩子的力氣,但木製的蠟燭台敲中腦袋還是很痛的。
「鳴!」山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這一瞬間決定了這場死鬥的結果。
「就是現在!」麟擠出全身僅餘的力氣,「呼」的一聲,盗賊的胸口被砍出了深可見骨的傷口,昏着白眼仰天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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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成功了!我贏了!我保護了院長他們!」麟忍不住歡呼起來,院長和小紅也沒有事,這不是大獲全勝嗎?
「麟大哥,你好厲害哦!居然打倒了這兩個惡人!」小紅見安全了,像兔子般蹦蹦跳跳,一把抱住了麟,頭贈了贈其肚子。
「還好啦,如果沒有妳和院長,我就凶多吉少了。」麟寵溺地摸了摸小紅的頭。「這兩個人,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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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語音剛落,麟便感覺到自己被推開了。麟還在空中,便看到了無法理解的一幕。一道詭異的綠色光束擊中了院長,綠光消失在院長的身體裏,沒有留下傷口,但院長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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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腦中一片混亂,「發生了什麼事?」他這才發現,有一個男子站在門口。他放下豎起食指的右手,那綠光是他發出的?
「兩個廢物,小小事也辦不好!」男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名盗賊,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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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院長妳醒醒!」小紅的慘叫聲把麟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麟大哥,怎麼辦?院長沒有反應啊!」
「可,可惡啊!!」麟暴怒起來,憤怒和自責驅使他站起來,他只想用刀把眼前男子碎屍萬段!
男子面對怒髮衝冠的麟,輕蔑地揚起嘴角。「我的手下受你關照了啊,作為他們的大佬,我可得好好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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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場面一觸即發,突然間有第三者的聲音出現。「岑院長,發生什麼事了?」居然是住在孤兒院隔壁的孫伯!
男子知道方才動靜太大,已經驚動隔離鄰舍。自己如果花時間把眼前兩個小鬼干掉,搞不好就會被趕來的村民圍剿,實在不划算。他嘿嘿一笑,「算你們運氣好,給我記住!」縱身一躍,直接從二樓跳下去,如鬼影般穿過站在門口的孫伯伯,逃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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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伯被孤兒院發出的聲響吵醒,急忙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他話剛說完,只覺眼前有一道人影閃過,越過自己衝了出去。
他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便聽到腳步聲從木梯處傳來。
哭花了臉的小紅見到孫伯伯,有如見到了救命稻草,抽抽噎噎道:「孫,孫伯伯!院,院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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