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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虛徹夜難眠,滿腦的憤怒無法使他平靜,一夜沒睡的身軀比起昨天更加沉重,身上的不協調感絲毫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明知今天需要戰鬥,但是卻讓身體不堪成這種地步,簡直是最愚蠢的做法,只能靠著對荻原望的憎恨來維持自己的理智。
其實,虛的內心深處也知道那並不是真正對望的恨意,而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只是剛好望給了自己一個窗口發洩。虛非常清楚,但同時也無法脫身,他只能將對自己的恨轉移到望身上來讓自己不至於再一次封閉內心。
汱消失了,就連最重要的泉也是,儘管沒有人告訴他事實,虛也沒有笨到會認為那種狀態的泉可以撐過那麼長的時間。所謂的無依無靠或許就是這麼回事,雖然他總是說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但是那些都是建立在已經被幫助的情況下他才有辦法開口說出那樣自傲的任性,虛自己是最清楚這件事的人。他是一個很討人厭、驕傲又自戀還很任性的笨蛋,雖然他從來沒承認過,但正是因為他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能夠毫不害臊的表現出那副態度。
雖然腦袋中都是想要殺掉荻原望的念頭,但也因為這樣,有少部分的思緒能夠保持自我從而進行思考,或許是因為遇到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就連虛自己也變得莫名其妙了起來。虛現在的腦袋中同時有著兩種感情,大部分的憎恨與絲毫的冷靜,他自己也說不太上來這種感覺,要不是還有那一點點的冷靜,虛肯定又再一次發瘋,然後這次就真的回不來了吧。
就算開口,說出的話仍舊跟昨天一樣毫無長進,是無法讓人清楚明白的混亂,所以虛並沒有要對眼前那個地方開口的打算。
想說出口的感嘆與憤慨,他只放在心裡。
虛找到荻原望的地方是在公會後方的空地,這是當初他參加入會測試的地方,不,應該說是當初他們參加入會測試的地方。
站在那裏等著虛的人有三位,比印象中的表情稍微僵硬的這個公會的副會長─舒莉、雖然昨天見過了,不過不知為何會待在公會的荻原望(至少在虛的記憶當中,他早就離開公會了)和若是荻原望在,那麼她在也不奇怪的七千楓桂葉。
虛一點也不想去猜想本來應該離開公會的兩人為何會出現─這種對虛來說毫無意義的問題,在看到那三人之後,只有一個衝擊,想必對現在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不過才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應該在場的人就已經少了三個(對其他人來說是兩個)人。
天草不在了。
泉不在了。
汱也不在了。儘管這只有虛知道。
真的不過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麼同樣的景色中就沒辦法有著同樣的人物了。
『唉。』
那是一聲很小聲地嘆息,不知道是從誰的口中發出的,搞不好根本不是透過嘴巴,而是內心真摯的無奈成為了聲音。
不過,由這聲嘆息做了開端,虛與望那根本算不上是戰鬥的戰鬥開始了。
兩人完全沒有戰鬥前的對話,一開始是由虛拖著沉重步伐朝著望衝過去,連武器都沒有使用,想以身體直接給予對方一個撞擊。
然而,虛那幾乎使盡全力的衝撞在望眼中卻緩慢的可以,對現在的望來說,就算虛使用了加速魔法也無法碰到望,更別說是連加速都沒使用的殘破身體。
望不是轉身避開也沒有用身體承受,而是往前踏出一步,順著勢頭揮出普通的正拳,沒有刻意瞄準部位,隨意地出拳。
沒有什麼戲劇性的發展,虛硬生生撞上了望的拳頭,由於自身的速度(雖然緩慢但還是有)增加了衝擊的力道,虛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嘴中吐出了少量黏稠的穢物,恐怕是根本沒進食所以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吧。
『阿...』在一旁看著的桂葉一聲驚呼,雖然有意上前阻止,但被舒莉擋了下來。虛那副模樣實在是有夠不堪,桂葉有些於心不忍,畢竟雖然短暫,兩人還算是認識,看見認識的人成了那副慘樣,一般人都會覺得不捨。
而舒莉阻止桂葉的原因也很簡單就能知道,他們三人中只有舒莉知道虛到底多麼頹廢多麼無能,雖然自己沒有立場責備他。或許這也是種遷怒吧,要是虛能做點什麼天草大概就...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但也能代表天草對舒莉來說有多麼重要,儘管這些都不能當成理由就是了。
『逆...逆深摸豆...又...逆...跟笨就餔動!!!』虛死命的抓住望的衣服,不顧嘴邊還流著穢物,不斷的用喉嚨低吼著。
望冷眼的看著虛,他聽不懂眼前這廢人到底在說什麼。當初他從床上醒來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十天,那起事件也在他昏睡期間中結束,一出房門遇見了晌,急忙地詢問桂葉下落,得知她平安的同時也聽見了天草的噩耗,那時他也很擔心虛的安危,畢竟望還將虛當成朋友兼對手般的人物,之後看見了虛的那副樣子,原本望還以為虛是受了甚麼傷才會那樣,望從其他人那裏聽來了很多事件期間所發生的事情,甚至是事件之前那半年內所發生的事,最後,望只得出一個讓他失望的結論。
特斯克虛,這個人根本什麼都沒做。
望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也是有─要是虛有做點什麼,天草或許就不會死─這樣的遷怒,他就是認為虛毫無作為,想起之前相處的種種,那個人─特斯克虛明明總是說大話,但是現在連泉小姐都救不了,還成了那副放棄一切的鬼樣子,這已經不是要不要對特斯克虛生氣的問題了,而是,為何自己會認識這種人?會將這種人當作對手甚至是朋友?對這樣愚蠢的自己都覺得可笑。最重要的是,望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泉小姐會跟著這樣的人,雖然那並不是戀慕這類的原因,但是望真的對泉非常不捨。
望雖然也不是能對虛說大話的立場,但是他和桂葉好歹也是跨越過來了,但是在望所見所聞當中,虛卻像是連腳步都沒踏出去的龜縮之徒一樣。
為什麼這樣子的一個好女孩兒,會跟著那種人呢。
恐怕只要是認識虛和泉的人都會這樣想吧,望自私的這樣認定。
「你什麼都有,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不知道是頻率對到還是怎樣,在虛不斷重複這句話時,望終於聽懂了虛所要說的話。
望什麼都有?
一聽見這句話望瞬間失控。
剛才沒有使用火焰是因為望知道虛必死無疑,可是現在驅使自己詠唱咒文的是想除掉禍根的衝動。
不過一瞬間,望的髮絲已經變化為銀色,右拳上是刺眼的銀色火炎,那是絕對能夠確實殺死虛的最強力量。
虛也許是被望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到了,雙眼楞著大大的看著望。
儘管背後傳來『望不可以』之類的聲音,不過望沒想過要停下手。望所經歷的絕對不能被那樣一句話概括,他不允許別人用自以為的態度糟蹋那些在望的人生道路中出現過的人。然而,望並沒有發現,他自己對虛所做的事其實跟這沒兩樣。
出於尊重對方好歹也是曾經被自己視為朋友的傢伙,望沒有馬上殺死對方。望覺得,至少要給他的那句話一個回覆才行,因此,望這樣說了,而那也是望最想對虛說的一句話。
『你不是還有泉小姐嗎?』
望停下了拳頭,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從那樣憤怒的思緒中冷靜下來,火炎也隨之消失。
『你...』在望眼前的是喜極而泣的虛,這樣形容或許太過美化,事實上是整張臉擠成一團的醜陋哭相。
望這時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望之所以會想要殺死虛的原因就是泉,不過那是因為望撞見剛醒來的虛,而他卻完全沒有詢問關於泉的事情,望以為虛跟拋棄虛自己一樣拋棄了泉,所以才會那樣有如見到仇人一般。
原來就算他曾經拋棄了自我,也沒有拋棄泉。
雖然對他的憤怒還絲毫未減,不過現在至少不會想殺了他。
或許他還在努力。
『泉...鎮...嗨或這...?』虛的表情已經不能用美醜來形容,不過任誰來看都能知道那是喜悅的模樣。
明明從醒來到現在一直都無法正確發音的虛,只有她的名字正常的表達。望察覺到了這一點後無奈地笑了笑。
『恩。』回應了虛之後,望走回了舒莉與桂葉身邊。
後面那嚎啕大哭的聲音,不知為何,望覺得只有這個人有辦法拯救泉小姐,儘管前幾分鐘還完全不這麼認為。
真是莫名其妙。
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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