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在瞳孔中剝落,無色的世界瞬間停滯了,時間止步不前,在喧囂的沉默當中,所有的定義和科學論證,轉眼都成了無意義。
藍頤臉上原本凜然的殺意剎那間凍結了,闖入我身體的白亦因為震驚而停頓,但我卻沒有趁機把他給逐出體內,因為空白......龐大到讓人呆滯的空白毫無徵兆而且不由分說的將我給砸得無法思考。
我半強迫的讓自己繼續思考,吃力的移動著視線,試圖從眼前的事物去理解發生的事情,我看到了藍頤,他張著嘴,眼裡透著不可置信,雙眼餘光盯著他手裡的......那把軍刀。
刀,懸空,淌著血。
鮮血,自刀緣,滑落。
嫣紅,墜落地面,粉碎,凝聚,放射狀的血跡。
那是......誰的血?
對了......在刀的前方、刀的前方那個人一定就是了,是他的血,就是他的血。
但是......他是誰?
我顫抖的問著自己,那個人......是誰?
墨綠色長髮沾染了飛濺的血凝成了塊,琥珀色的雙眼迷離的睜著、晶瑩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如粉紅櫻花瓣的嘴唇緊緊的抿著,因為忍耐劇痛而冒出的汗在臉頰滑落,在腹部,流淌著的鮮血浸濕了制服,在地上滴答成一片血泊。
那天真浪漫的雙眼、總是閃耀著光輝的雙眼蒙上了一層灰,但她仍堅決的讓自己注視著我的雙眼,還硬撐著露出一抹虛弱到彷彿下一秒便會消散的笑容。
她是......她是青縈......她是......青縈?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青縈?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思緒僵硬的回溯,我猛然想起,在我被白亦操縱身體逃開了藍頤第一波的攻勢後,藍頤毫不停頓的繼續朝著我的方向襲來,就在那一瞬間......對了,就在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住手......快住手!』
對了......我聽到了青縈的尖叫,但是在先前青縈的位置明明離我至少還有一段距離......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哥哥......」我的思緒頓時停止,微弱的叫喊自她顫抖的雙唇流出,但我卻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青縈......青縈,我在這裡......為什麼......說不出話來?對了,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我憤恨的怒吼著,但白亦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樣子,我看著青縈嬴弱的樣子,焦躁跟恐懼交織著,一齊在我的腦袋中炸開,我害怕失去她,害怕到根本無法想像失去她之後的我到底會怎樣,我無法去想像、也拒絕去想像。
所以青縈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哥哥......哥哥......」青縈宛如短線的人偶般軟倒在地,液體飛濺的聲響在我的耳裡竟成了打雷一樣到巨響。
她在叫我......她在叫我啊啊啊啊啊啊啊!把我的身體還給我!給我滾開啊啊啊啊啊!
「青縈......」白亦用我的聲音、我的嘴,替代了我的回答,替代了我,在瀕死的青縈面前,剝奪了我僅存的機會。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我不允許你......叫那個名字!
不甘、憎恨、無力、遺憾、恐懼還有嫉妒,所有的情緒交雜著、壓縮著,強烈又陰暗的情緒佔據了我的思考,第一次,我萌生出了殺意,我想殺了對青縈動手的藍頤、我想殺了霸佔我身體的白亦、但是我最想殺的人......是姑息所有一切卻什麼也做不了的......我自己。
「快點離開他的身體!」藍頤驚恐的叫喊傳入我的耳裡,在下一秒,我感覺到自己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體,但卻有甚麼發生了改變。
不一樣了......身體感覺,變輕了,好像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太棒了,現在的我,能夠殺了他們嗎?
『快停下來!再這麼下去的話就連青縈都會被你波及的!』白亦惱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但我卻根本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也根本不想理會他的聲音。
停?有什麼好停下來的?
「角......去掉了獠牙直接生角......而且還不會痛的樣子......」藍頤看著我,語氣充滿了顫抖,像是在懼怕什麼一樣的顫抖著。
給我閉嘴!你......沒資格說話!
我狠狠的瞪向藍頤,而藍頤,竟然就這麼往身後的牆上撞去,力道大得讓他吐出了一口鮮血。
為什麼......他會飛出去?難道......難道是因為我嗎?但是我剛剛有做了什麼?我不過是瞪了他一眼而已......只是瞪了他一眼而已他就飛了出去?
「跪下。」我揚起了笑容,對著藍頤命令,若有似無的黑氣在我的眼前飄蕩著,我看見了,隨著黑氣的聚集,藍頤竟然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他的臉上寫滿驚恐,但卻隨即鎮定了下來,我的嘴角無可抑制的往上揚起,因為我......能看到他內心劇烈的動搖。
儘管他用表情這副完美無缺的面具掩蓋住了內心,我卻能看到......能看到他的心裡,對我的恐懼。
令人快意的舒暢感讓我興奮的彷彿置身雲端,尤其是看到藍頤他那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卻被我看的一清二楚的恐懼......這種彷彿支配了所有的感覺在我的心裡逐漸萌芽,不知不覺,我開始由衷的享受著這個讓人快意的感覺。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呢?」我喃喃自語,看著自己握緊的拳,很想試試現在的它們,到底有著甚麼樣的力量。
『這是讓人臣服、掌握著權柄時才會有的......君臨一切的征服感。』如耳語般溫潤的聲音響轉,沒有疑惑的時間,我看見一抹黑色的陰影貪婪的吸收著周圍的黑暗,在我的眼前逐漸成形。
那是一個......身姿曼妙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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