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廣闊如平原的大廳,此時被像是螞蟻群般的人弄得窄如小巷,塔斯坐在最高處皇室的位子,像座雕像般靜靜的俯視人群歡快的在下方高談闊論﹑品食飲酒。
王子誕生的慶祝宴會邀請了許多家族,那些都是他的臣子,就算不知道有多少才可被歸類於忠誠。
吵雜聲讓他頭暈目眩,酒精更是光聞就讓他意識混淆,他一整個下午都存在緊繃狀態,現在這場吵鬧的市集更讓他眉頭蹙緊。
坐在他身旁的莉瑞安娜經過盛裝打扮之後更加的甜美動人,她穿著塔斯最喜歡的墨綠色長裙,有黑針線突顯身材,胸襟微開顯然白皙皮膚,貼身的衣物讓腹部隆起十分明顯,看起來就像一座綠色山丘。
所有人都覺得莉瑞安娜帶著王冠的模樣看起來是如此高貴,不過諷刺的是,他卻厭恨所有王冠,它是他的腳銬,提醒他逃避就等於死刑。
他咬牙,拿起久久不動的酒杯,將葡萄酒一飲而盡,冰冷的酒開始溫暖他的身體。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在人群中開始尋找可以提供他關於女人去向的人。
片刻,他雙眼因所看之物而好奇的為之一亮,有位和屬於莉瑞安娜的家族——帕德里森家在一起的陌生人吸引住他的目光。
從那明顯的北方人粗獷臉孔,還有服裝那冷熱的差異,塔斯一下就看得出這個人是來自湖之國的外地人。
他朝底下其中桌的卡洛斯學士勾勾手指,早就在注意皇后狀態的學士立即察覺他的動作,動作蹣跚的走到他的座位旁邊。
「看到那個待在帕德里森家族,那有著大把紅鬍子的北方人了嗎?他是誰?」他等學士一靠近便直接詢問道。
卡洛斯學士的視線掃過整個宴會,在人滿為患的大廳中來來回回看了一下,然後啊了一聲終於點頭。
學士將年邁的身子往下彎,厚重的學士之鍊互相敲擊,發出沉悶的金屬聲。
「陛下,您說的那位是帕德里森家長子艾德蒙的岳父薩諾克•亞門羅特爵士,他是湖之國那的將軍之一,也是效勇善戰的迪諾瑪斯國王的朝廷重臣之一。」
啊......黑豹國王。塔斯很早就知道那個湖之國國王的偉大功績了,而已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稱,也不是他平白無故得來的。
馮•迪諾瑪斯生來就與塔斯里安•歐克不同,那個大他幾歲的男人長得虎背熊腰,身手卻一點也不粗魯或緩慢。
塔斯在他們都很小以前見過面,那時的迪諾瑪斯可說是長相英俊到讓人為之驚嘆,體格更是完美,一舉一動都像舞者般優雅,而現在只不過是把那股優雅轉化成殺人的腳步而已。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唯獨見面那次,迪諾瑪斯也從沒正眼直視過他,即使塔斯對這個國王不抱敵意,可最近不知道從哪來的胡亂消息讓他的名聲在湖之國被惡意蹧蹋,說他不會治國,人民在他統治下痛苦不堪。
塔斯一點也不在意那種八卦,他只好奇那位國王到底有沒有信以為真,如果有,他又會如何行動,還是毫不在意?
「陛下?」見塔斯沉默已久,卡洛斯學士疑惑的詢問。他回神,看向老學士因淚水而瀰濛的雙眼。
「宴會結束時,請亞門羅特將軍留下,說國王想見他一面。知道了嗎?學士。」他說,後者點頭如搗蒜,他確認學士明白之後就讓他回去座位上繼續享樂了。
而他的思緒繼續飄回與馮•迪諾瑪斯的第一次見面。
塔斯里安踏下灰色的石階梯,這個皇宮暗沉冰冷,大部分的地方都是由石頭組成,看起來毫無美感,反而像是地牢一樣。
湖之國的迪諾瑪斯國王本來說會讓王子帶他參觀的,但他待在會客室至少一個鐘頭還是不見迪諾瑪斯王子的蹤跡,這種羞辱讓為此他打算自己一個人讓艾略特陪同,然後自行參觀整個皇宮。
結果這裡無聊的像是普通石頭房子而已。塔斯里安根本不覺得皇宮美麗,甚至還覺得它醜陋,這裡除了花園以外全是灰黑色。
他們走過花園旁邊的走廊,打算就此放棄參觀,回到國王待的大廳。
「你們是誰?」一個宏亮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塔斯里安回頭一看,一個年輕且俊俏的男孩背著弓箭,喘氣著用警戒的眼神瞪著他們。
他全身發達的肌肉因喘氣而浮動,線條被練得凹凸十分明顯。一頭狂亂的黑髮讓人想到木炭,那雙眼眸有著塔斯看過最接近白色的藍色,眼神冰冷的直達他的骨髓。
年輕男孩為歪頭,眉頭緊皺而讓眼眸覆上一層陰影。一股莫名的顫慄傳遍全身,這個男孩肯定是馮•迪諾瑪斯王子,但他的散發出的氣勢甚至已經似如國王。
「我是特瑞威爾的王子塔斯里安•歐克,他是我的侍衛艾略特,我們受邀來此國參觀。」他回答,試著不讓聲音顫抖。然而,這些解釋成功的讓王子放鬆下來,他舒開了眉,面容卻仍然嚴肅。
「歡迎你,特瑞威爾的歐克王子,抱歉我剛才用那種失禮的口氣,因為這個花園是我母后的私人花園,平常人是不可以進來的。
讓我帶各位出去吧,我會找人帶你們參觀,恕我還有事情,無法親自陪同。」
迪諾瑪斯王子說,接著略過他們走向剛才的走廊入口。塔斯里安也試著不慌不忙的跟上,但他瘦長的腿卻遲遲跟不上這位王子,那時他對自己的身材感到自卑。
迪諾瑪斯王子帶他們出來之後,向他們再次表示歉意並且告辭,不過還是有請了一位貴族公爵陪他們參觀,以示原有的禮貌。塔斯里安雖然很專心的聽著公爵說著湖之國的歷史,但他總是會不禁想起那位王子。
回憶的結束讓他感到空虛,不再有心情繼續宴會,因此他站起身,瞬間全部人的視線集結在他身上,他覺得全身赤裸。
「陛下?」莉瑞安娜低聲問道,擔憂藏在問候之中。
「宴會結束,我的皇后累了。」他一開口就將氣氛直接拉入冷風之中,但他才不管,莉瑞安娜需要休息,而他只想找薩諾克談話。
話語一出,眾人不發一語的開始往出口走去,而他看了學士一眼,後者也走向那位湖之國將軍。
「陛下,為何突然停止宴會?大家正開心著不是嗎?難道您累了?」莉瑞安娜問道,塔斯站起身然後招手要皇后的侍女來陪她回房。
「妳需要休息,妳還有我的孩子要照顧。」他柔聲說,吻了她的額頭一下。「另外,妳今晚很美,我的皇后。」
莉瑞安娜只給予他一個柔情的微笑,然後就與侍女離開大廳了。塔斯站起身走向另一個通往會客室的走廊。
站在會客室門口的僕人一看見他便打開門,他走進去與站在長桌旁,朝他鞠躬後的薩諾克•亞門羅特將軍面面相覷。
魁梧的將軍露出和藹微笑。「國王陛下,聽說您找我?」濃濃的異國口音瀰漫在語調中。
他坐到長桌的最前頭,並且邀請將軍坐下。「是的,請坐,亞門羅特將軍。」
後者坐下之後,塔斯將身子往前靠,十指交扣放到榆木桌上。
「那您是打算問我什麼呢,陛下?」將軍好奇的問道。
塔斯深吸一口氣,抱著或許她在湖之國的微小可能性。
「你最近是否有在貴國......聽見關於會巫術的女人的傳言?」
{ 烏鴉高吟,響若珠寶撞擊 ; 人頭落地,黑暗噬之殆盡。為吾之寶座,敵血將染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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