謐瑟湖波光粼粼,那是馮·迪諾瑪斯從小就熟悉的光景。即便已成一國之君,沐浴在夜晚的星空下,站在房間外的觀景臺望著底下湖面閃耀著月光色彩,都讓他重回小時候的記憶。
那些寧靜和月色皎潔明亮,頭頂上王冠卻仍輕而易舉的奪取其光芒。
如今已是國王的雙手放在邊緣的把手上,冰冷的大理石像是毒藥般一點一滴的奪取手心熱度。童真已逝,他的藍眼如扼殺無知的利刃般銳利無邊。
馮抬頭仰望雲層遮掩的夜空,頭頂上的壓迫感像是荊棘刺扎他的頭部。那並不讓他難受,那是一種提醒,告訴他他的身份永遠不會輕鬆,他會對城下人民負責,他會擔當起一國之君的本分。
只要先滅除眼前的麻煩。
在謐瑟湖旁的凱亞山後方,再過一片廣大森林會是鄰國特瑞威爾的領土範圍。
那個國家的統治者塔斯里安•歐克令人厭惡,國家之間都流傳著他各種流言蜚語,不僅熱愛賭博嫖妓,還徹夜待在酒池肉林的皇宮中過著糜爛的生活。
人民受苦,馮無法再聽下去,他會討伐那個蠢國王,讓那個國家免於他的荼毒。
他的銀色絲綢披風在微風中飄蕩,將他內心之火一同隨風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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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放在鐵石寶座上,獸皮雖然讓他坐的舒服了些,可在寒冷月份,王座散發出來不再只有權威象徵,更瀰漫了冷峻的氣息。
坐在上頭的馮•迪諾瑪斯三世在別人眼中像極了一隻隱身在黑暗中的黑豹。安靜沉著,卻給人蓄勢待發的感覺,這正好也符合外界對他的形容——湖邊的黑豹國王。
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由這種猛獸作為旗幟代表——歸咎於他的祖先身旁總是陪同著這種野獸,以至於在迪諾瑪斯家族於部族戰役裡一戰成名後,家族代表就成了神態優雅卻暗藏戾氣的黑豹。
馮俯視著群眾,聆聽朝廷眾臣報告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除了國政會議以外,這種虛有其表的朝政讓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能凶惡目光讓那些膽小如鼠的臣子講話快一些,思緒則飄回對於討伐特瑞威爾的軍事行動。
「關於特瑞威爾的事情,陛下,我建議——」最後一位臣子因天氣關係滿臉通紅,馮覺得他看起來快要凍僵了,即使那個人穿著厚重衣物。
他不耐煩的揮手打斷那個人的發言,表示自己不再想聽下去,後者點頭退到柱子旁,與其他人站在一起。
他看了左右各一眼,嘴巴張開時呼出放鬆的白煙,嘴邊肌肉發出僵硬聲響告訴他他已經維持閉嘴動作過久了。
「還有事情需要稟告嗎?」聲音低沉卻震撼宮廷地面,安靜到嚇人的場面回應他的開口,馮用凍紅手指敲敲王座把手,準備開口說出議會的結束。
「陛下!」大門突然被推開,三個穿著盔甲的士兵抓著一個穿著精緻黑色長裙的女子進入他的眼簾。
馮好奇了起來,他身子往前伸,雙手交握,開始觀察那個陌生女人。女人顯然犯了很大的罪才會被送到他面前,他想看她的面容,卻發現她低垂著頭,用飄逸且有如金幣般的長髮遮住自己的臉。
士兵把她帶來他面前,然後逼她跪下在王座的階梯面前,女人遲遲不肯抬頭,只有靜靜跪著並且把手放在腿上。
「她犯了什麼罪?」他問。其中一個紅鬍子士兵看著他,然後又瞪著女人一眼。
「她是個女巫,陛下。她突然出現在軍營,我們抓了她後她突然憑空製造火焰燒了一個帳篷!所有人都看見了!她一定是名女巫!一定要交給諸神處置!」士兵用半是驚恐半是厭惡的口氣訴說罪名。
馮的心中再次洩氣,感到無言以對,畢竟沒有證據他要怎麼相信士兵的片面之詞?一個女巫何必由國王處置?這種瑣事交給祭司處理不就好了?
「這種事情為何需要告知我?還闖入我早晨的議會?」
士兵顯得窘迫且啞口無言,他欲言又止然後結巴的解釋。「是她說要給國王決定的,不然她就要詛咒整個國家陷入痛苦磨難,陛下......」尾音透露恐懼,馮不耐煩的眯眼。
該死的教會又在耍什麼花樣?比起死亡恐怕這些人更怕下地獄。
「由我?你怎麼會輕易相信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做得到?她只不過耍耍嘴皮子而已,給祭司處理就好,你何必如此擔心?」他責備道,對於軍中帶兵的制度感到不悅,這股軟弱要他如何攻下特瑞威爾?
「抱歉,陛下。是小的——」士兵緊張兮兮的解釋,似乎被他的話嚇到。他厭煩的遏止他的開口,宮廷又陷入另一種冰冷的境界。
「抬起妳的頭,女巫。」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膽敢指明要國王審判,國王就要好好看著罪人的眼睛。
女人聽見他的話,用幾乎緩慢的速度抬起頭。馮表情再下一秒都沒有明顯變化,不過他察覺自己暗自微張開了唇,抽了一口刺骨的氣。
她的美更勝任何一個女人,珠寶、美景或任何東西都無法形容這個女人的樣貌,她那一雙比他的銀劍更加銳利的雙眼緊抓他的注目,她的嘴唇飽滿線條完美,神肯定是特別寵愛她,為此將她雕塑成如此不凡。
馮感受到一股幽暗的氣息從她身上下來,並且匍匐朝王座前進,然後爬上他身瞬間攫住他的靈魂。他想.......
「將她關進地牢!」他別開頭大聲命令,冷汗冒升,他的心臟像是野馬般狂亂不拘,試圖跳出他的胸腔,他第一次感到恐懼,純粹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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