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性的性事 - 前篇　第五章

　　小傑說得沒錯，兩個大男人上茶藝館的確怪怪的。有點像黑道來圍事一樣。

　　不過小傑很快就樂在其中，跟店員愉快地交流著茶道的繁瑣程序。

　　這就是小傑，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嚼出其中的味道。難怪他撰稿的社會新聞都比較鮮活。我當然不是只是過來欣賞他的優點，而且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所以話題聊著聊著，又回到了思雅身上打轉。

　　我把結婚以來生活的點點滴滴和思雅跟修比優的私會都跟小傑一五一十地報告了一遍。我以為他會安慰我，或是跟我共商對策，沒想到他卻說：

　　「還好吧。只是兩個人單獨喝杯咖啡，並不能代表什麼。」

　　「他是修比優耶！你還真是大人大量，寬容無比呀！」

　　「你有看到他們兩個上床嗎？學長，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可是……他們倆個有說有笑的。」我很不爽小傑竟然不站在我這邊思考問題：「思雅跟我結婚以後，很少有笑容，我們根本也沒認真聊過幾回。」

　　「也許正因如此，她才需要去找修比優。因為我聽你的描述，如何也無法推論出她會有出軌的意圖。」小傑讓口裡的茶回甘：「這茶真香呀，怎麼以前喝這麼多茶，都不知道要這樣細細品嘗呢？」

　　「此話怎講？」我問。

　　「就像你自己講的，她非常忙碌在她的『築巢計畫』當中。若不是想跟你有個長遠的未來，她做這事只是純粹為了好玩而已嗎？學長呀，這是女人的生物本能，逃不了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就感到放鬆不少。

　　「真有你的，小傑。我早該看到……只是一面對思雅，我就沒理智了。」

　　「理智最終的目的，就是去服務你最真實的情感。」小傑聞著茶香道：「感情用得越深，越需要你用理智去面對……雖然婚姻是戀愛的墳墓，並不妨礙你跟思雅的故事走到下一個章節呀。」

　　「問題是，我們沒有戀愛過；她曾經的摯愛是修比優……然後就跟我走到了下一個章節。」我苦笑道。

　　小傑望望我，也苦笑道：「好像還是喝酒比較對味。」

　　我不敢跟小傑搞太晚，過了晚飯時間沒有回家，我已經覺得很過分了。況且喝茶不比喝酒，真正要喝通宵的茶是不可能的。

　　思雅在等我。我已經準備好要被罵了，沒想到一進家門她的第一句話是：

　　「跟小傑出去混了？」

　　「妳怎麼知道？」我很意外。

　　「你應該有很多話跟他聊吧？」思雅笑問：「有去喝酒嗎？」

　　「倒是沒有……」

　　「我陪你喝兩杯吧。你們有常去的酒吧嗎？」

　　我怔怔地望著思雅，她看來是認真的。

　　於是我帶她去我跟小傑最常去的那間酒吧，坐在我們最習慣坐的座位。來這邊消費的大部分是男性消費者，偶爾看到幾個女生，也都似乎是陪男生來的。她們大都是皮衣長靴，像思雅這樣連身直筒裙的清純小白兔，一出現就馬上引起側目。

　　「啊，孝君喜歡這樣的場所，氣氛不錯哩。」思雅四處張望，並跟著播放的爵士音樂輕微的律動著。

　　「這就……很男生的場所了。」

　　「性別歧視喔，你怎麼知道女生不會喜歡？」

　　不是性別歧視，而是思雅歧視。這地方是那時太過思念妳的避難所，所以妳來格外跟我的認知有所衝突。

　　我點了我慣叫的雙料威士忌。思雅想了一下，還是點了一瓶啤酒。酒保早就認識我了，看我不是跟小傑一起來，雙眉一揚。不過我很感激他的不動聲色。

　　「你們一般都聊些什麼呢？」思雅喝了口啤酒，嫌苦。

　　「什麼都聊……不過有時也什麼都不聊，只是靜靜地喝酒聽音樂而已。」

　　「你很懷念以前的時光嗎？」

　　「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跟小傑在一起是苦中作樂，不過後來也習慣了。我懷念的是以前的妳……

　　「聽說你還是電玩高手。」思雅放棄啤酒，用白水漱口。

　　「不是高手，只是會玩很多遊戲而已。」那也是為了逃避思念妳時才做的。

　　「那些遊戲……就很男生了，我想我就不陪你玩了。」她笑道。

　　「思雅，難道妳不懷念從前嗎？」

　　思雅微笑不語。

　　「以前雖然知道妳一心只想跟修比優在一起。可是當我跟妳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歡樂，我們無所不談，做任何事情都很愉快。」我酒喝多了，終於忍不住了：「我知道妳是為了救我才跟我結婚的。我很感激，可是如果妳一直不愉快，我會很內疚的……」

　　「我不是你的女神！」思雅忽然咆哮了一句。

　　「思雅……」

　　「我只是一個普通平凡的女生。」她重新把聲量放小：「一個只想安分做個主婦人妻的平凡女生，如此而已。」

　　這回換我沉默不語了。

　　「孝君，我希望你能醒過來。你以為曾經的心靈相通，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太沉默了，做任何事，聊任何話題都依著我，好像我無所不能似的。當然有這樣一個默默守候著自己的好朋友，我又不是鐵石心腸，是會心動的。只是……」

　　「只是什麼？」我有點害怕接下來她會說的話。

　　「我沒那麼偉大，只是為了救你而跟你結婚……我很害怕，但是我不想再回到從前了。我想照顧我們的現在，和可能的未來。但是我需要你在這裡，跟我一起奮鬥。因為我跟你一樣，一不小心，就會被從前拖回去……」

　　「那……妳要我怎麼配合呢？」

　　「就……在床上盡量使用我，甚至把我當作發洩情慾的工具也可以。家務上想到什麼就使喚我去做，有什麼不滿都說出來，甚至跟我吵架都可以。」

　　思雅……我做不到呀！妳是我永遠的女神。我連在床上看到妳裸體都會覺得不妥……

　　「我不想把妳當作發洩情慾的工具。但是我希望我們愛愛的時候，妳能有所反應。就像妳所說的，有不滿就說出來，嫌棄我太快太短都好……」

　　「啊，是嗎？」她忽然就臉紅了：「我以為那是男人的禁忌……我只是想先建立一個習慣而已。至於實質內容的提升，那是以後的事……」

　　我倆相視而笑。

　　在那一刻，我感到我們是夫妻了。

　　那日在酒吧裡互吐真言後，我以為跟思雅的關係稍稍好轉了些。可是沒過多久，我又陷入愁雲慘霧中。

　　我太懷念以前的思雅。儘管溝通過後，我大致理解她的意圖。可是這對我而言，就如同宣布她跟其他女孩並沒有什麼不同。思雅之所以是思雅的獨特性，在一夕間瓦解成空。

　　另一方面，我也知道她仍然在定期跟修比優私會。

　　之所以知道他們幽會的狀況，是因為在我跟小傑茶聚長談後，我拜託他去盯思雅的。反正他現在待業中，運用以前跑社會新聞的徵信能力，對他而言只是正常發揮而已。

　　「他們真的就只是喝咖啡，純聊天而已。」小傑雖然回報不好的消息，不過他總會強調“沒有我想像地那麼壞”的那一面。

　　「可是他們就是有說有笑呀！」

　　我很不爽的是，思雅要我去面對她改變後的未來，自己卻把美好的一面留給修比優分享。

　　她當然也沒有阻止我去找小傑或是打電玩。人偶爾懷念一下從前是無可厚非的，她說。

　　可是那不一樣呀！

　　跟小傑鬼混或是玩網遊，是沒有性的成分的。

　　然而妳跟修比優在一起……

　　有沒有上床已經不重要了。

　　我很想跟她撕破臉，要她從此不要再去找修比優。可是我又做不到……

　　因為她跟修比優在一起時，確實很快樂。而且就算她口頭上不承認，我仍是直覺地意識到她跟我結婚就是為了要保住我男生的身分……

　　然後我就很痛苦了。

　　我天天帶著這份痛苦上班。

　　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你好像很痛苦。」

　　我回神一望，是莳依在跟我說話。我這才想起來，她剛剛吸毒被捕進來。她不是毒販，也沒有成癮需要勒戒。所以多半筆錄口供一下就會釋放了。天啊，我竟然痛苦到連她進警局都沒有認出來。

　　「管好自己吧，學長。」我回敬她：「當一個警局裡的常客並不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一種嗜好哩。」

　　「不會呀，我很開心哩。」她嫣然笑答，忽然話鋒一轉：「要我嗎？」

　　「什麼？」我是不自主地多看了她的豐胸、柳腰、翹臀，和長腿幾眼……她的身材真的很惹火，是男生應該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吧。

　　「少裝了啦，別忘了以前我也是個男的。而且現在我發現女生的直覺遠比我想像的還厲害。她們不是不知道，全都在裝傻而已。呵呵……沒想到我現在居然跟她們是一夥了。好啦，我的大情聖。想不想是一回事，會不會行動又是另一回事。算是遇到老友，聚一聚，行嗎？」

　　我望著她的身材，吞了吞口水。

　　莳依現在的住處更嚇我一跳，竟然就是我結婚前的那間市區裡的小公寓房。

　　「上回來這邊過夜，就覺得是個還不錯的喔。沒想到沒多久你就搬走了，我就剛好頂下來。」莳依解釋著，她脫掉外套後，裡面只是一件簡單的背心。她的真材實料就……更顯眼了。

　　「學長……」我嘆了口氣：「妳還是學長嗎？還是已經習慣被稱為莳依小姐了？」

　　「怎樣都好。」她笑答：「反正別人怎麼看我已經無所謂了。」

　　「最近好嗎？」我邊問邊張望，以前住的地方被她重新裝潢過，變得既熟悉又陌生，她有好多滑板和運動器材。

　　「我當上極限運動的教練了。裡面唯一的女老師，呵呵。」她很驕傲：「是有些體能上的限制，不過應付那些初學者是綽綽有餘……你呢？」她到冰箱拿了一罐飲料丟給我。

　　「我……結婚了。」

　　「廢話，我都去過你的婚禮。我以前看女生穿禮服的模樣，就會很來勁。自己變成女生後，連化妝都嫌麻煩……呵呵。」她就大張雙腿地坐下來。每次看她這樣豪邁粗曠的模樣，我就覺得超嘆息的。枉費這樣美麗的容貌和身材……

　　「漸漸地，女生好像不再吸引我了。」她看著我的時候，露出異樣的眼神。讓我渾身感到不自在。

　　「很不舒服，是嗎？我都不知道以前我這樣色瞇瞇地望著漂亮女生，她們的感受如何。」她看我不自在，反而很開心：「怎麼樣？自己被當成獵物的感覺如何？」

　　「嗯……」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就算像她這樣身材和容貌都優的女生出現在我面前，我都不敢太過張揚我的色心。並不是每個男生都是獵人。

　　「呵呵……你是不是要告訴我，結婚以後，才發現婚姻生活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喝了一口自己的飲料，翹起二郎腿：「我都不用親身經歷，就知道其中的難處。」

　　「其中的難處是什麼？」

　　「很簡單呀，因為裡面要處理太多與性無關的事情，跟你們當初為性結合的憧憬相去太遠了。你是男生，你就應該負責什麼什麼的……妳是女生，妳就應該做什麼什麼的。那些說穿了都是社會責任。」

　　「可是真正純粹的性又是什麼呢？男生跟女生的想法又如此的不同。」我忽然想起思雅的話，『多練習練習就好』……

　　「那可不一定喔。」莳依嫣然笑道：「我曾經是個男生，現在變成女生了。我是最有資格說這話的。依我看男生和女生想法上的不同，多少還是受到這社會上刻板印象的影響。真正的性事……在妳享受它的時候，妳會忘了它。沉浸其中會完全忘了妳是男的，還是女的。」

　　「嗯？」

　　她忽然起身，脫掉她的外褲，露出她雪白粉嫩的修長玉腿。緊接著，她就跨騎我上來，在我眼前脫掉了她的棉質背心。

　　「那天晚上，在這裡跟你。我忘了你是男的，也忘了自己是女的……後來卻再也沒有這個感覺了。所以我想……可能多練習練習，就會知道的。」

　　她吻了上來……

　　我又跟莳依上床了。

　　跟她一樣。我也好想找回那晚的感覺。儘管我根本什麼也不記得，但是那美麗的溫存，確實在冥冥中誘發著我最原始的本能。

　　這是外遇嗎？

　　我不敢相信，有一天這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確信一點，我愛的是思雅，不是莳依。跟莳依上床只是一時迷惘……

　　是不是所有出軌的男人，都在找尋同樣的藉口？

　　我強烈警告莳依，不要再來誘惑我了。她聳聳肩說：「從頭到尾都是你出於自願的。要懺悔時才來怪罪我，這公平嗎？」

　　我望著她，無話可說。

　　不過在我要離開她的公寓時，她卻對我說：「放輕鬆吧。你跟思雅之間，越放鬆就越好過。越放鬆就越看得清真相所在。我是因為你，才撤告的。我重新認識了我前世的馬子，和她現在的這個花心老公……呵呵，你要我不找你，我便不找你，稀罕什麼呢？雖然女生對我已經沒有吸引力了，並不代表我對男生有興趣呀，別太抬舉自己了。」

　　她的話一直在我耳邊縈繞。

　　可是該如何放鬆呢？

　　雖然思雅在快馬加鞭著她的『築巢計畫』，可是大抵我都會配合的。儘管自己參與的意願並不是很高。我跟她的緊張關係說穿了還是來自修比優。

　　如果修比優不再是個困擾，也許我就放鬆了吧。

　　於是我打了通電話給小傑。

　　「小傑，你跟我提過的催眠藥丸，現在還有嗎？」

　　「學長……」他在電話那頭沉默了。

《無關性的性事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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