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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個士兵的人馬在一處岔路一分為二,其中一隊走了,另一隊留在原地,於托倫不遠處的巷子口巷子口留下。
黑烏鴉的士兵們包圍著萊特.路索利德。顯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但這也是托倫猜不透的點;他肯定知道風之子的事情,但為什麼要刻意從路索利德宅邸那樣的堡壘中跑出來?成為容易下手的目標?
也許不是他,是他身邊的人,好比說家人──他那個荒謬的獨生女,黛露娜.路索利德。這也合理。
所以風之子的計畫是用黛露娜.路索利德引出萊特.路索利德,再逼他就範?總感覺有點老套得令人發笑,不過這不代表它不會成功;可是那個路索利德居然肯屈就於這樣的威脅?這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看來路索利德還是有些人性在的。
托倫發現其他士兵也連同路索利德一起離開了,這才從藏身處起身,但卻忍不住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
他記得這裡是囚人的集會所,是在盜賊城中的數十口的「井」之一;雖說是井,盜賊城的居民本身並不從這裡取水,因為自從路索利德發跡之後,盜賊城的井水就變成了像是毒藥一般的存在,但還是常有囚人誤飲了這裡的井水,最後得不到良好的醫治而死亡。
托倫回想。依照記憶,這口井的四面都被建築物所環覆,所以要找到隱蔽的角度偷看路索利德在幹什麼倒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但麻煩的是要怎麼躲過二十個士兵取得足夠好的位置,而且有一半的人馬已經先繞進去待命了,托倫還得避免碰上他們。
托倫發現一扇虛掩的門,他沒怎麼考慮,便伸手去試著推了推。門很輕易地被推了開來,托倫斜斜看去,裡頭並沒有人。
至少從這個角度看沒有。托倫心想。但他肯定裡頭會有一兩個士兵,因為門前有鐵靴刮過石頭的白色痕跡。
托倫繞著「井」走了一會,沿途看見小巷或是門,如果地上沒有鐵靴摩擦的痕跡就試著伸手去推,但大多數都關得好好的。
托倫並不意外,畢竟這裡是盜賊城,除了廢墟以外的地方,是不會有人忘記上鎖的,但這確實讓他有些煩躁。
剩下的士兵開始行動了。托倫能夠聽見士兵身上的鐵甲隨著移動而發出的刮擦聲從遠方傳來,但這只是讓他更加焦急;托倫繼續迂迴繞了一陣子,在一條巷子中張望,發現了一些被遺棄的木箱和桶子。他向上一看,有扇窗戶正虛掩著。
也許我搆得到。托倫心想。他惦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和磚頭的比例,好像還差了一點,但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托倫將體積比較大的雜物挪開,依照大小往上堆起,看上去足夠穩固之後,托倫便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爬上。
匡噹!他踢翻了一些東西,可能是罐子,或是他剛才拿來踏腳的小鐵桶,但至少他搆到了窗框;托倫用力將手臂從窗戶的開口伸了進去,從裡頭勾住了自己,他忽然有點慶幸自己總是沒有機會吃胖。
托倫奮力推開窗戶,把自己摔了進去,滾了兩圈後立刻起身。
沒人。很好。托倫立刻回頭將窗掩上,於此同時,他聽見外頭有兩個錯落交替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
「是貓吧?」另一個聲音說:「或狗。」
「你確定?」
「不然就是那些翻垃圾的小鬼吧?」
「我不確定現在還做這種樂觀的推測究竟好不好……」
「白癡,你傻了嗎?我們是路索利德的人,你以為你胸前紋的黑烏鴉代表著什麼?」
「但路索利德大人看起來──」
「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他甚至放下了演說,不是嗎?我不懂商人之間的東西,但那似乎對路索利德大人很重要,我們為此也忙翻了。」
「那就代表這件事情更重要,很簡單吧?」
「但……那裡就只有一個囚人。」
「你說那小妞的囚人嗎?哼,他是該死沒錯,但有時候我還真挺羨慕他的,黛露娜小姐雖然年紀還小,但確實很──」
「噓!」
「怎麼?她真的很不錯啊,我可是很願意──」
「安靜,有聲音。」那個聲音說著,托倫聽見武器出鞘。
「嘖,你真的是緊張過度了。」
雖然這麼說,但另一個士兵也跟著拔出了他的武器,兩人停止交談,朝向他們聽見聲音的方向走去。那是小巷的另一端。
鐵靴的刮沙聲漸漸遠去,托倫將耳朵靠在窗邊,仔細聽著,直到聲音幾乎消失為止。托倫起身,簡單檢查一遍房屋四周,確認這是棟廢棄的屋子後,才毫無忌憚地行動了起來。
托倫來到窗邊。「井」的構造很單純,就是一處位在建築物之間的天井,有幾個通道能夠向下來到水井邊。托倫看見路索利德正獨自沿著階梯而下,而一個囚人正站在水井邊,愣了一瞬,僵硬地轉頭。
幾乎有一瞬間,托倫為這個囚人感到了憐惜──他會死,死得很慘,如果路索利德是如此重視名譽的人,那麼這位囚人將會在連他的信仰也不足以對抗的恐懼中慘死。
托倫豎耳傾聽,他聽見了兩人在談論黛露娜.路索利德。路索利德尖銳地提問,囚人雖然想否認什麼,但幾句來回之後,也只是怯懦懼怕地奉承。
哼,看來傳言有時候也不只是傳言,但總體而言,談話的內容讓托倫感到無趣,甚至是有些失望……但他本來就沒什麼好期待的。
托倫稍稍探出了頭,在掩飾自己行蹤的同時,最大限度的讓目光掃過天井。天井的構造讓聲音能很好傳播開來,或許是這樣,所以萊特.路索利德將所有士兵都支開了,為的就是不讓他們聽見這番有損家族顏面的談話。
他們掩藏得很好。托倫暗自讚嘆道。即使是托倫也很難發現他們,不愧是一流的好手。盜賊城的一切都這麼腐敗,但用紮實的錢與權勢換到的東西卻總還是貨真價實。
雖然看不見其他士兵,但托倫並不擔心自己會暴露,論躲藏,這些習慣在大街上招搖過市的士兵們,不可能比一輩子都在躲藏的托倫要來得優秀;憑藉著這股直覺,托倫也開始大膽地騰挪目光。天井下方開始傳出了爭執,是來自於三個人:路索利德、偷腥的囚人,以及一個穿著囚人服,舉止奇怪的伊蘇利德人……
囚人?托倫忽然驚醒──儘管他一直都很清醒,但他卻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
看漏了?不可能!不然就是他的技巧絕倫。
新來的那個囚人身上散發著奇怪的特質,他不像一般的囚人那樣,唯唯諾諾、害怕生事,永遠是一個謙卑的僕人,那個被稱呼為「里戈」的囚人眼中有一種在囚人身上絕對不會發現的東西──挑釁、自信,他的腰桿站得如此之挺直,就連囚人那一身屈辱的白衣都不能帶走浪潮之子的驕傲。
天井下方的爭執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托倫沒有仔細去聽,但隨著囚人里戈的恣意妄言,路索利德和黛露娜的囚人之間彷彿產生了某種合作的默契,卻又若即若離。托倫陷入了疑惑,然而他還沒能將那股困惑給釐清,黛露娜的囚人忽然拔腿狂奔,沿著路索利德下來的那條樓梯急奔而上。
托倫瞪大了雙眼。他瘋了!外頭有著整整一個小隊的士兵,難道他以為路索利德會自己一個人前來赴約嗎?
打鬥聲──並沒有傳來。
托倫驚訝地回頭,連忙湊到了另一頭去聽。囚人的奔跑聲沒有停歇,也沒有分毫的停頓,就只是向著遠方而去,逐漸變淡。
是路索利德放走了他,所以其他士兵也──不,不對。
托倫靜下心來,讓心跳遠離了自己的胸膛;沉重的呼吸聲彷彿遠在天邊,推開了這些東西,他才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某些氣味──
血腥味。
托倫懷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聞到了血的味道,或單純只是伴隨著他的緊張而出現的錯覺。血的腥味道在刺激著他的感官,讓他變得亢奮,卻也同時戰慄著。
托倫回到了窗邊,倚著窗沿站起;他的雙眼不安地轉動著,比以往都要來得更迅速、更敏銳──
屍體──那確實是黑烏鴉的屍體。
托倫將目光轉回天井底部,只見本來空曠無人的井邊已經出現了一整群人,他們有的像是里戈一樣,穿著囚人的衣服,有些像是貧民,和從前的托倫一樣穿得破爛,有些是水手,衣著單薄,有些是貴族,一身套裝俐落高挺;托倫在其中看見了一些熟識的人,但更多的是陌生的臉孔──他看見那個人也在裡頭,手中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一柄匕首。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托倫的腦袋一片空白。
萊特.路索利德昂然挺立,但每當一把匕首插入他的身體,他就會微微地抽搐,直到最後,控制不住的抽搐幾乎要讓他跪倒在地。
托倫沒少見過死人,甚至害死過一個人,但這是他第一次對死亡感到寒顫──如此深刻的惡意──
忽然,其中一個人抬頭,與托倫四目相交,那股傾注在路索利德身上的惡意,彷彿透過了這個注視向他襲來,在短短的瞬間就滲透了托倫的全身。其他人在注意到同伴的異舉後也紛紛轉頭,向托倫投注著目光,直到最後一人抬頭,托倫頓時丟了呼吸,濃郁的血腥味兇猛地襲湧而來。
他們看見了嗎?不,他躲得夠好──但托倫此刻已經無法思考了。
托倫拔腿狂奔。
他翻過窗子,從兩層樓高的窗子上摔下,瘦弱的身軀重摔在雜物堆上,砸碎了一些東西,傳來了響亮的破裂聲。托倫不知道是他的腦袋還是他著地的肩膀比較痛,但他的腳沒斷,這樣就夠了。
托倫滾地起身。呼喊聲在他身後追逐,就像被獵人釋放的狗,狂熱地嚎叫,渴求著獵物。托倫拋下了麵包帽,反穿了斗篷,把沿途能夠看見的所有東西都推倒,跌跌撞撞地奔跑,衝出了巷口。
午後的大街上依舊空曠冷清,托倫曾經覺得這樣適合自己,但現在的他只能感受到絕望。
幾個提著匕首的男人從巷子衝出,手上的短匕還滴著鮮血,完全不費神就找到了也剛衝出巷子口的托倫。他們四目相交,一方是追逐者,一方是被追逐者,兩者的憤怒和恐懼都堅定得不可動搖。托倫壓低了帽沿,果斷向回奔去。
托倫直向下城區的方向奔跑,那裡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而且那些殺了路索利德的狂熱者,大部分看起來都不像是生活在下城區的犯罪者;對這些習慣了上城區安逸生活的人來說,光是要踏入下城區的街道就會讓他們卻步,只要能夠溜進下城區的街道──
可惡。
那些人就像是明白托倫的意圖,總是在他想接近下城區的邊界時從托倫意想不到的地方衝出,提前截去托倫的路──顯然有人在指揮他們。托倫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辦到的,但這不可能是巧合。
雖然他們服裝不同,長相不一,藏起了小刀的他們甚至完全沒有共通點;然而只要藏在人群之中的那些風之子一出現在托倫的眼中,托倫立刻就能看出來,分辨出他們,那怕他們長得再平凡,再不起眼──
是眼神。托倫的後頸閃過了一絲涼意。那些人……他們每一個都想要殺了自己,他們是認真的!
這算什麼?他就要離開了,他會逃得遠遠的,但他現在卻要為了自己根本不在乎的秘密被追殺?萊特.路索利德?黛露娜.路索利德?佛洛德.卡辛?去他的,誰死了關他什麼事?他根本一點也不在乎!
他要離開這裡,到遙遠的北方去──他明明就要拋下這一切了,為什麼還要纏著他?
該死,該死,他們為什麼要殺路索利德?
「嗚呃!」
前方的小巷中忽然出現了幾名風之子,一閃神,放慢了的腳步讓托倫從後頭被抓住了飄動的披風。披風的前領勒住了他,讓托倫發出了窒息聲;托倫失控向後重摔在地,腦袋一片昏厥,但在他短暫地失去意識前,眼角卻瞄見了一塊通向深幽處的影子──
劇烈的撞擊讓托倫眼前蒙上了一片漆黑,但即使看不見,托倫的身體還是做出了反應;托倫在地上滾了幾圈後隨即狼狽地站起,順勢褪下了斗篷,向著先前看定的方向前奔去──
──死路。
托倫的心一涼,將腳跟急扭,煞住腳步回頭一轉,但迎向他的卻是毫無慈悲的一腳。
內臟在攪動。托倫看見男人的靴子深陷進腹中,將他肚裡的空氣全數擠出,直到他感覺內臟都貼在了一起,才終於乾嘔了一聲。
托倫感覺自己的下半身完全消失了,他慌張地想要找回腹部以下的感覺,但等到他第一次感到吃痛時,卻是因為臉部撞上了地面的磚石。
眼前再度一黑,但在路索利德身上發生的事情,讓托倫沒辦法允許自己昏厥;托倫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翻身躲過了想踩住自己的腳,但那隻腳隨即緊追著踢了過來,襲上了托倫的胸口,紮實地踢中肋間,打斷了托倫倉促的呼吸。
會死──托倫腦袋中閃過了這樣的念頭,但此時一樣東西卻閃過了他的腦海。
托倫趴倒在地上,將顫抖無力的手伸向胸前的口袋,但他的背脊立刻被重重地一踩,連帶著壓住了托倫的手。
「抓到了!」其中一個風之子回頭大喊,一點也不在意宣揚當街抓人這件事情,畢竟這裡終歸還是盜賊城,其他人也只會當作在教訓偷竊東西的小賊,而無視這根本不成比例的暴行──就算他們會因此將他打死。
據說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死一千個人,托倫敢說,其中有一百個都是盜賊城貢獻出來的。
托倫感覺到自己的後領被粗暴的扯起,他唯一一件乾淨完整的衣服發出了撕裂的聲音,但風之子並不以為意,只是憑著蠻力將托倫猶如崽豬般拖行到了小巷深處。
砰!托倫撞上了牆壁,不知道是第幾次打滾,托倫已經頭暈目眩,但在巷子口那逐漸加重的黑影子,卻讓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托倫能感覺到血從嘴角的傷口中隨著脈搏滲出。他看過很多死人,在盜賊城,死人多到得不到合宜的葬禮,也毫無敬重可言,這就是盜賊城的人們的末路──縱情地放縱自己,然後隨便死去。
托倫對自己發過誓,他不要變成那樣──他不要在盜賊城孤獨地死去,他不要像媽媽一樣,連埋葬在什麼地方也一點消息也沒有。
魔法──托倫握緊懷中的拳頭。
這是他的夢想,區別他與盜賊城螻蟻般的住民們不同的東西,把托倫這具空殼賦予了意義……他怎麼能敗給這些被虛偽信仰給填滿的狂信徒?
風之子們逼近,伸手要揭開他的帽子,然而托倫卻是咬牙低頭,用拇指沾上了嘴角的血,伸出沾血的拇指在畫有繁複花紋的紙片上按下了一印。
拜託了。
一股滾燙的熱流從托倫手中爆湧而出。火焰一瞬間燃起,卻又驟然消失,只有濃厚的黑煙團團噴湧,像是海嘯一樣沖出了街道,將外頭把風的人們沖得東倒西歪,托倫則是乘著狂湧的煙霧浪潮狼狽地奔出。
最早的符文與煉金術藥水,就是使用人血來替代稀缺的瑪那礦物;雖然效果不如礦物萃取液要來得好,但還是能夠達成觸發的條件──也就是符文的啟動。
「魔法!」
「魔法師!」
「是魔法師!」
風之子們哀號著,恐懼他們口中的呼喊流露出來。托倫因為提前閉住了氣,所以沒有被滾燙的濃煙給嗆傷而失去行動能力。
托倫用斗篷掩住了臉龐衝出煙團,幾個吃驚的風之子還來不及抓住他,托倫便一頭鑽進了正確的巷子裡,頭也不回地往下城區跑去。
-.-.-
奔跑──托倫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甚至身在何處也不明朗,恍惚的意識讓他每一步都踩得虛浮,只能感覺陣陣的海風吹撫著他的臉頰,輕柔地對著他的胸膛一推、一推,就像眼前那面搖曳的船帆。
托倫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彷彿能從那濃厚的臭味之中嗅到一些海浪的腥鹹味。
就算身體已經停了下來,托倫的胸膛還是在渴求著空氣,劇烈地起伏。他的意識告訴他還要繼續奔跑,然而他卻連彎曲膝蓋都顯得困難。
終於,在海風的輕推中,托倫的雙腳再也維持不住平衡。托倫雙膝一屈,仍固執向前的身體讓托倫不支倒地;雖然他試著想提起手去擋,但額頭還是硬生生地撞上了階梯。
托倫感覺到這副皮囊裡的血液爭相從額頂的裂口湧出,沒有絲毫的眷戀,陣陣的脈動就像在他腦中敲打的戰鼓,將他僅存的意識給震得恍惚四散。
夕陽的紅暈將籠罩著盜賊城的黑雲都給染紅,血紅色的雲海不詳地湧動,隨著海風而騰挪。托倫轉頭凝視海岸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夠睜眼,也許是他的眼皮不夠長到在放鬆的時候能夠自然垂下,又或者是他單純不想闔眼。
托倫聽見了腳步聲,又或者該說是感受到。他沒力再跑,但至少要看見那個追上了他的人是誰──他要詛咒他、詛咒路索利德、詛咒克雷頓先生、詛咒盜賊城、詛咒天空、詛咒大海、詛咒他該死的那些書和他見鬼的魔法,給了他不該抱有的希望。
血腥味──好濃,整個鼻腔都是。
如果不曾奢望過,那就不會痛苦了吧?明明對盜賊城的人來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為什麼?他好不甘心──他不想死……
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托倫眼角邊閃過,它蹲了下來,似乎是在查看自己,托倫感覺到人影在向自己問話,激昂的語調穿過了他的腦殼,和耳膜裡劇烈鼓動的脈搏混合在一起,變成了模糊的嗡嗡聲。
這些激動的狂熱者永遠都是一個樣子,只懂得在不對等的情況下對無力反抗的人出手,居高臨下,就像是站在糞堆上俯瞰一切的蟲子;但在盜賊城生活的大家,有誰不是這樣呢?在一團巨大的垃圾廢墟上殘殺著,自立為王。
人影將手伸向了托倫,闔上了他的眼睛,他能感覺到那人的笑,還有他輕呼出來的氣息。
他詛咒那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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