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就當上國王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堆積如山的國事需要討論﹑處理。登基後演講現在也成家常便飯,畢竟母后告訴他,要讓人民信任這個國王,就要自己先展現好的那一面。
但最令亨利受不了的,還是那些臣子虎視眈眈的望著國王的位子,他們貪求權力就像飢餓之人渴望食物般。
他討厭甚至無法接受這些貪婪的人待在他身邊,只是無奈母后說他在能夠獨當一面時必須先學習如何看人。
約西森林彷彿廣大無邊般,他不管看得多遠都無法發現盡頭,陽光普照,從還算黃紅的樹葉隙縫直射雪地,反射黃金般的色彩。
亨利跨過糾纏在一起的樹枝,踩過被白雪覆蓋的小石子而走,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比大自然更能引起他的興趣了,雖然女人是例外,不過他擔心他身邊待的人都會是心存目的的。
聆聽鳥鳴,他試著聽出是哪些鳥類,風聲掩蓋雪兔或其他動物的腳步聲,他終於停下腳步,豎起雙耳,結果換成後方屬於人類的腳步聲取代風的呼嘯。
他翻白眼,早知道就叫這些士兵跟貴族不要像似跟屁蟲一樣一直跟著他了。
「陛下,你是打算拋下整個隊伍嗎?這樣你有可能會迷路,我們就得大費周章的去找你了。」
他聽見聲音後回頭看向來源,他的貼身侍衛艾力克斯面帶笑容,一手拿著裝滿弓箭的背包從拖拖拉拉的隊伍走過來。
亨利露齒一笑,艾力克斯是他在宮廷唯一可以接受靠近的人,他們在父王健在時是一起長大的摯友,現在,他們則是對方的依靠,互相守護著彼此。
「湯姆森,你不是最擅長捉迷藏嗎?我想這種小事難不倒你吧。」他戲謔的說,艾力克斯低頭笑了一聲,聳聳肩,陽光灑落在他漂亮的棕髮上。
「你說的是,陛下。」
亨利笑出聲,直到威廉•史坦這個油嘴滑舌的朝廷貴族笑似非笑的走向他們。他的狩獵服裝全是全新的皮革,肩頭還繡著他們家族的代表,蟒蛇纏繞荊棘。
看著威廉眼中那居高臨下的傲慢態度,還有後方僕人背著許多重物,卻緊跟主人的情景。亨利在想如果將劍抵在這人頸子下,那種不可一世的態度會不會收斂些。
「陛下,湯姆森侍衛長。」他朝他們行禮,短齊的黑髮讓盯著他的艾力克斯看起來有著女人般的長髮。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威廉。這個老狐狸在盤算什麼?「史坦大人。」他看著公爵的衣服,假裝驚訝的說:「你穿新衣了。」
顯然史坦公爵很會察言觀色,一下就聽出他的嘲諷,公爵不動聲色,只朝他點頭微笑。
「是的陛下,這是從特瑞威爾那運來最好的布料,不只有異國風采還特別舒適,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派人幫你做出一件保暖美麗的衣裳,您只要說一聲就好。」
亨利在心中哼了一聲。這個老奸巨滑的人肯定不懷好意,搞不好穿上衣服還會因此中毒,他才不會傻到相信他。
他點頭敷衍過去,心思已經飄回打獵的事情去了,他轉身而走,一邊聽見艾力克斯與史坦公爵的談話。
「你在打什麼主意?」艾力克斯問,聲音有著警告。
「什麼也沒有,侍衛長。我是年輕國王的臣子,怎麼會抱有多餘的想法?我們都是他的人民,我們都該為他著想。」
年輕國王。亨利握緊手中的弓,握到手心發白指尖凍紅,卻仍然沒有回頭。
「他是正直人,不該被你的蛇毒汙染。」
史坦公爵笑了一聲。「蛇通常都會出奇不意的攻擊,就算對手是再兇猛的生物也逃不過毒液的侵蝕。湯姆森,正直人是很難背負擔任一國之君的責任,我們只能好好服侍他在任的時候。」
艾力克斯發出低吼,在亨利耳中有如野獸咆哮。
「他仍舊是你的國王,再讓我聽見你說出這種不敬之詞,我會讓你永遠無法發聲。」威脅的語氣從字中傳出,艾力克斯的聲音有如雷鳴轟隆作響,在他腦裡激起振蕩。
「雖無不敬之意,但悉聽尊便,告辭了,湯姆森侍衛長。」
談話就此結束。亨利放鬆下來,那時他才察覺自己有多緊繃。邁開腳步,他持續往前走,撥開阻擋行走的樹枝,接著他聽見對面有聲音正在不自然的沙沙作響。
雀躍的當下,他還來不及拿出狩獵的弓箭,製造出聲響的主人就竄入他的視線。眼看一頭巨狼穿越層層草叢,露出頭部側面。
他從未看過如此巨大的野獸,牠甚至比一頭成年老虎還要龐大,全身色澤像是被月光挑染,每一根燦爛的毛色都彷彿價值連城,牠凝視遠方的絢爛眼眸更是他前所未見的。
光是看著牠,就讓亨利心跳加速,呼吸因興奮而急促。
白狼未注意到他,就算有,可能也不把他放在眼裏,霎時牠以迅雷不及掩耳竄出草叢,往他的左手方衝去,他不自覺的開始跟隨牠奔跑。
當他終於跟上狼的腳步,第一個畫面就是無窮的鮮血,那隻彷彿來自神話中的巨狼拖著被鮮血染盡的公鹿往前方雪白的樹叢行走,艷紅的色彩就像潔白雪地流出的血一樣。
狼漸漸消失在他眼前,他深知危險,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與好奇心還是促使他跟上了狼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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