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海夭怒吼,她無意識向前傾的上半身和握緊拳頭擺在身側的手臂彷彿脫力般顫抖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但是那對眼睛嚴肅無比,無言宣告著自己說到做到的決心。
「琉璃,在妳的心中,我到底是什麼、 佔有了什麼地位呢?」海夭雙目低垂,聲音婉轉卻充滿了哀愁,「為什麼妳捨不得他,但卻捨得我難過呢?」
好狡猾......好狡猾啊海夭,為什麼要這樣?妳明明知道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步的啊......
琉璃抿著嘴,斬釘截鐵的說:「他是最重要的。」
她原以為海夭會生氣的怒罵她忘恩負義;或者惱羞成怒的直接把他給殺死,但是她錯了,她沒有想到,她在海夭臉上看到的既不是憤怒也不是殺意,而是溫暖的笑意,她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好好珍惜妳最重要的人。」她的笑容燦爛,但琉璃卻沒來由的覺得哀傷,彷彿這個笑容,是歷經了無數磨難、沾染了無數淚水的結晶,正因為如此,才更加動人。
她並不知道海夭的笑容裡面隱藏著甚麼樣的故事,她只知道那一定是個淌滿了血與淚的故事,但這並不是她的故事,屬於她的故事才剛剛起筆而已。
隨著海夭語畢,幽靜寬闊的走廊又恢復了原樣,那兩隻烏黑碩大的手臂也失去了蹤跡,而原先的『洞』也消失無蹤,只剩下正躺在地上的巫祈。
琉璃原本想立刻上前看他有沒有大礙,但當她看到那一雙睜開的眼睛後,默默的將才剛要踏出的腳步收回來。
不是他......是誰操控了他的身體?
『她』一開始並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個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海夭會放了自己,而這個疑問在看了一旁警戒的琉璃後就得到了解答。
你這傢伙,沒補償到反而又欠人家一條命啦,我看你欠她的是永遠也還不清了。
在心裡默默的感嘆,她對於自己的絕境逢生表現非常平淡,比起自己的處境,現在讓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 原來如此......妳是個界術師(*註一),而且還擁有絕對操控領域的能力和微量的精神控制......是混生種(註二)嗎?」『她』細想了方才面臨的攻勢,很快的理出其中代表的能力,但是海夭卻沒有要搭理她的打算,柔聲對著琉璃說:「放心,我不會再對妳重視的人動手。」
琉璃看著海夭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她很高興,因為海夭沒有變,還是那個凡事都以她的想法為最高考量的海夭。
她不像琉璃那麼單純,她聽得出來海夭話中有話,但是對於威脅她已經麻木了,更何況人家還不一定奈何的了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那自己先精神緊繃不是太笨了一點嗎?
「這裡已經沒有我的事,接下來就交給妳了。」海夭的身體逐漸『陷』進平滑的地板,在整個身體隱沒之前,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對著琉璃道:「還有,試著貪心一點如何?」
「貪心?什麼意思?」琉璃不明所以,但她的問題懸了空,海夭早已隱沒於地板,偌大寬敞的空間轉眼只剩下她與巫祈兩人。
靜默在海夭走了之後悄然播散,琉璃看著眼前的『巫祈』,心裡充滿疑惑和不安。
既然能夠操縱他,那應該只有存在單個意識,應該是沒有惡意才會幫助他,但是為什麼會霸佔他的身體那麼長時間?難道......這不是附身,而是寄生嗎?
「為什麼不把身體還給他?」琉璃單刀直入,雙眼堅定的直視『巫祈』,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這下換成她訝異了,她沒有想到自己那麼快就被抓包,雖然她並不打算做什麼會危及巫祈的事情,但基於各種層面的考量,她才這樣長時間佔著身體。
「我並沒有惡意,但這事牽扯太大,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能力。」"她"試著說明,但在心裡面她卻覺得任誰聽到這個說明都不會相信,沒有惡意、 牽扯太大,這些聽上去都是些虛無縹緲的保證,這完全會被認為是敷衍吧?
但這都是真的啊......妳可別太為難我,我怎麼可以在這麼簡單的地方露出破綻,不然那兩個渾蛋絕對會因為這樣而笑我一輩子啊!
「我明白了,所以只要讓他不知道妳的存在就好?」琉璃點頭,對於這個真實的敷衍沒有任何遲疑,反倒是一副想幫忙的樣子。
不會吧......難道、難道她是個笨蛋嗎?信任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她到底是在甚麼樣的環境下成長的啊?
「妳相信我?為什麼?」她忍不住問,但得到的回答卻讓她覺得或許琉璃並不如外表表現的那樣單純:「會這樣問理由的,不會是壞人。」
「妳就來我房間好好的睡一覺吧,醒來我會跟他解釋的。」琉璃一臉認真,但她說得肯定另一個卻聽得心慌,解釋?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要解釋什麼?那傢伙可不是那麼呼巄的......不然我根本就不用費心想什麼解釋啊啊啊啊!
怎麼可能行得通啦......看這種清澈的眼神就知道這丫頭根本就不會騙人,噢不......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才行的通喔,那小子好像對這種類型最沒有辦法,對,既然橫豎都不是辦法那倒不如就直接賭一把了。
「那就拜託妳了,不過倒是不用睡覺啦,我可以現在就解除附身,妳想好要怎麼說了嗎?」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又交待了一句:「只要別透漏我使用他身體這件事就好,其他都沒關係。」
琉璃點點頭,雙眼因為期待而閃閃發亮,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期望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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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操縱結界、製造結界之人。
*註二:不同種族間的後代,天生便擁有兩個種族特有的魔法操縱能力,但安全生產的機率不足百分之一,隨著繼承魔法的複雜度還有可能會威脅到親代生命,導致混生種成為極為稀有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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