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殺手醒來,見周邊無人,慌忙回去覆命。他們路上碰見另一支四人小隊,對方隊長彭荊基問起情況,身為隊長的盧興郴本欲據實相告,但身邊蕭自如搶先道:「對手懂妖術,兼且人多擅埋伏,我等幾經辛苦才能掙脫,為兄弟們報訊。」彭荊基暗吃一驚,決定折返稟報上頭;八人路上再遇一隊,彭將蕭話轉告後,對方隊長也同意聽上頭發落。
「……四野青煙嬝嬝,裡面透著人影幢幢,明在前忽地在後,我們只能背靠背揮動兵器,大聲叱喝,幾番耗智耗力才擊退妖群,趕回請彭頭目定奪。」頭目彭陽旺聽蕭自如的繪形繪聲,心中怯懼,拍腿抖聲道:「要馬上稟報彭香主。」在旁的另一位頭目喻敢勇勸道:「自如說的,都是空泛虛無之言,先查實再稟報未算遲。」彭陽旺豈容逆意,道:「彭護法責成,玉笥谷人犯偷逃,必是在外敵對勢力搞亂。本門上下需團結合作,勿再讓人有機可乘!你拖延事件,若有差錯,能負全責?」盧興郴慶幸有蕭自如綢繆,否則此刻應付彭陽旺橫蠻和歪理的就是自己。
喻敢勇瞥見自己的弟子、下屬們欲代為抗辯,忙打個眼色阻止,回頭道:「何不,彭頭目稟報彭香主,喻某則領一隊去追查?」彭陽旺哼了一聲,道:「你總愛另出心栽行事。」
屋外傳來一聲冷笑,道:「萬一被你擒獲人犯,領了功,怎樣向裙帶提攜的叔伯們交待?小輩出來,本姑奶奶給你撿個現成功勞。」
彭陽旺又羞又懼,瞪眼喻敢勇那一幫,喝道:「還不滾出去,看是那個賊婆娘來送死。」盧興郴隨喻敢勇出外,見一黑衣人坐在遠處的樹椏上,驚訝明明聲音像在門外,怎麼人卻在遠處,再定晴望其臉上面具,更覺悸然。喻敢勇朗聲道:「尊駕是誰,因何尋釁生事?」
黑衣人道:「荊天門的小丑,在此嘩叫露醜,看不過眼,來教訓一下。」
彭陽旺從後呼喝,道:「還胡扯怎麼?快將這瘋婦拿下。」喻敢勇率眾佈陣圍捕,黑衣人輕輕飄飄,幾個轉折便把這廿多人封穴擊倒,直奔彭陽旺身前,欲抓走他。快抓到驚得發呆的彭陽旺衣襟,雙耳聽得吱吱聲響,火箭從左右兩邊夾擊,連忙退後,不意一張漁網迎頭撒下,林朝英自責錯在輕敵。蕭自如見林朝英被擒,正欲下令續發火箭,背後一緊便暈倒了。彭陽旺對眾人紛倒下大駭之際,驚見林朝英霍霍劍破漁網,急忙伏地裝昏。
林朝英快步追前,隱約見一漢子背影沒入森林,欲追無從,心裡發急,混亂一片。原先躲在一旁,以備跟蹤荊天門去向的狗兒,不禁趨前查看,被她捉住了手臂,聽到她連聲道:「是他!是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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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山與懷玉山之間的一個小鎮 ── 馬金鎮,近郊小客店的地牢,吳南詠在聽荊天門掌門安榮勳,轉述他的妻舅 ── 荊天門右護法彭家正的報告,大半情節不足道也不足信,惟獨誰暗裡助她避開暗算,倒值得三思。
盧恩殊的管事裴吉,道:「除了姓孫的小子做架樑外,還會有誰幫她。」崇與務不意同,道:「楚州舊部過不了江南,或許是襄陽關將軍……二人早有勾結。」裴吉望了盧一眼,瞟向安榮勳,道:「荊天門怎會讓人來去自如。」吳南詠想,毛雅正奉金主命,前線整軍置備,姓關的正自顧不暇……師哥不會棄軍務軍紀不顧……對嗎?盧恩殊霍然而起,扇了裴吉腦勺子一巴掌,責道:「你當安掌門是酒壼飯包,泥塑土地嗎?」安榮勳抑壓怒火,別個頭到另處,偏又看到崇與務忍俊不禁的樣子,心裡忿極:「若非愛妻添妝購物,在在需財,那用委屈與此等野人廝混!」
吳南詠淡然問道:「盧洞主有何打算?」盧恩殊道:「此女一心來送死,就成全她。」吳南詠轉向崇與務道:「找個地方,引姓孫的過去,趁機了結這障礙。黎愈強餘黨猶在,應不是難事。」
眼前人宛如一首紙箋上的詞 ── 單薄卻耐人尋味。當晚峽谷失手被擒,她的話卻一新自己耳目,啟發從未想過到達的境界。崇與務想著想著點頭遵命。
吳南詠再吩咐安榮勳道:「你的門人既被盯梢上,就妥當地送她到玉笥谷。另加強人馬監視姓關的,任何動靜均須馬上稟報。」希望姓關的能牽制師哥,令他難以分心。安榮勳為免被小覷無能,隨口道:「就怕那姓林的,不輕易上當。」吳南詠肯定地道:「她一定會。」換上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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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中桓是當年孫博樂安插在葛遂彰身邊的另一人,亦讓他一直佯作「不滿潘佛森」跟崇與務勾結,以套取那邊情報。二月杏紅枝頭底下,他向孫博樂密報,道:「江南那邊來的消息:她,一直從三清山追蹤荊天門的人,目的地料在銅官峽一帶。」
孫梁率眾喬裝商販,沿錢塘江逆上朝徽港方向。沿途四次靠岸補給,孫博樂都刻意迴避,他早於兩年前那件事中汲取教訓,懂得如何觀察和防範。對方如此一來,更令自己肯定她就在那裡,只擔心她的他也在……我這個漁人該如何得利?
船再沒靠岸,鼓槳疾駛了一天一夜,快到紫金灘時,梁中桓稟報道:「探知目的地是餘蒓礁。」孫博樂嘆一口氣,道:「怪不得她死活也要到那裡去。」餘蒓礁,漁民初以此小島狀似一堆蒓菜而命名;後來不知由誰,又以此島有三個尖峰,稱之為「三生石」,逐廣為船家用。孫博樂問道:「她已到此地?」梁中桓道:「還在龍源鄉,因此催促航程,料至少能早她兩天抵達。」孫博樂問道:「可知當地情況?」梁中桓揖手告罪,道:「屬下無能,僅知該處中峰似有人家。」孫博樂微笑道:「委屈你長期與各路周旋,我必不虧待你。」心裡自忖與估計不遠,稍加調動便可。
孫博樂命梁中桓,入夜後才駛船靠餘蒓礁,免被察覺;暗裡吩咐近衛叢嚴,船靠岸後的任務,便獨自悄悄潛游上岸,躲藏觀察。
船照安排天黑駛靠,果見一黑影從船艉竄出,凌空低掠水面,迅速匍匐石灘上。他悄悄環顧周遭,便蛇一般蜿蜒沒入林子裡。孫博樂識得他們輕功厲害,隨即跟上也僅勉強看到他的背影。孫博樂邊追邊想:「慶幸早埋伏等候,否則勢難跟蹤得上。他像也知道那人所在……就先讓他倆互相廝殺,才撿個現成,反正她不在,事情該怎辦便怎樣辦……哼,此魔人兩番潛藏我船,多少也該付點『盤纏』!」
確窘且忌去問南,關於英「復生」的詳情,故明知這姓孫的,性比狐狸也得儘管一搏。毛雅單靠直覺與經驗,越谷穿林找「那個中峰」,一心儘快宰殺那姓王的宋豬,報英這七年來受的痛苦,也斷絕她日後將承受的傷害。
跨過淺溪,憶起蹲在河邊,四歲的她道:「哥,連外婆也變得兇兇的,只有你待我好,很喜歡。」就這樣,我決心盡一輩子待妳好;
踏過草坡,憶起密會於花坪,十二歲的她道:「哥,這是祝賀你成為金國首選的衛士,真厲害。」就這樣,我立志成功讓妳安心付託;
躍上石崗,憶起黑衣沾血,十六歲的她,道:「任務完成了。」多清楚妳那一刻的恐懼和難受!正為我倆日後憩靜生活而努力,妳因何不等?因何要變?
眼前那中峰裡的小屋,就是理想中我倆日後生活的畫面,可恨達成的不是我!憤怒地來到門前……啊,是英的味道……瞥眼屋內橫臥的黑衣女子,莫非遭那宋豬拋棄,一時烈性……毛雅推門入內之時,聽到腦後有暗器破空之聲,側頭看那直竄的飛蝗石不是朝向自己,乃是提醒自己注意,把啟動機關的燭台;再回頭辨出地上屍體不是她,同時聽到吱吱聲響;心知始終遲了,猛然轉身撲向背後那人,雙掌奮力將他推出屋外。
打算騙魔人鬆懈再行捕捉,面對突如其來一擊,孫博樂倉促運勁迎抗,把對方擊回屋內,自己也滾出十尺外。你這魔人竟……孫博樂站直再定晴望,便明白對方是出於報恩,屋內第二道機關被觸動,發生爆炸,眼看火舌即將吞噬了小屋,有二人從屋內衝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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