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跟父親相處得不好,離婚收場。
這樣說吧:如果母親是雪糕,那父親就是苦苦的涼茶。可以說苦茶跟甜雪糕是個很好的配搭,可是苦茶實在太苦,苦到甜也受不了。
那二叔是什麼?可能是辣醬,也可能是臭豆腐—尤其是未洗澡的時候,那陣臭味真是隔幾條街也嗅得到。真不知他的同事怎麼跟他工作。
母親把我們帶進辦公室。她是高層,現在又是星期六下午,沒管得那麼嚴。
進到來,當然可以吃雪糕!她給我一杯,給二叔一大桶,只要不告訴父親便行。
我跟母親更少見,大約一個月一次,因為我們都很忙—她要到處飛來飛去,開會、去廠房視察、也會去門市、什麼美食嘉年華等收集消費者和商戶的意見;而我則要上課和補習。其實她也很疼我,當年為了爭我的撫養權跟父親大打官司,也幾乎辭掉工作,但法官始終覺得父親無論財力和生活環境都比適合我。我叫母親不要沮喪,因為我很自豪她是做雪糕師,那我便會有很多好雪糕吃,所以我的同學朋友不但羨慕我父親是名醫、家裏條件優厚,而最羨慕的是我有個雪糕師母親,大家一聽:「是不是有很多美味雪糕可吃?」本來也不想承認的,卻忍不住點頭。
母親和父親是個截然不同的人。如果用黑白灰來形容父親,那母親真如雪糕那樣,是色彩繽紛的。
二叔大口大口地吃著雪糕,邊跟母親閒聊,不時說得哈哈大笑。他們本來已經很熟,聽說他、她和父親是同校同學,只是不同屆。三人都是理科生,成績不錯,只是二叔不喜歡唸。
要理科強才可以讀醫,所以父親成為醫生不足為奇,但母親居然會從事食物行業,好像挺沒道理。不過她解釋:「其實食物也是一門科學。首先食物是大自然的產物,本來也是植物和動物;烹調是物質和能量的轉化;吃到人體裏,便跟人體產生化學作用,維持人類的生命。只是人類不會想到這麼深奧,也比較偏重感官的享受。」說在工作中常會用到科學知識,以前學過的一點也沒浪費。
我真沒想過食物和烹飪居然跟科學有關。她說當然有:「看你二叔和父親連即食麵也煮得一塌糊塗便知道。麵條會吸收水份,吸到一個地部便發脹不好吃。」說雪糕的每種材料也得控制份量:不但多了少了會影響味道,有些東西的味道根本不配合,可能是某些東西破壞了另一種東西的成份或結構,或者產生了另一種東西,諸如此類。只是坊間不講這些科學理論,只歸納出一種紀錄叫「食譜」。
所以我覺得跟霞嬸做菜時,也像在做科學實驗,只是用料是食物,七彩繽紛、色香味俱全,也不穿白色的實驗袍和帶護目鏡,做完還可以吃下肚子去。
有時我也會發揮我的「科學精神」,試試不聽霞嬸的指示,任意調配食材和比例,看看有什麼結果,結果就是被她罵我胡來。我告訴她我在做實驗,還在做「解剖」,說不定會研究出新的東西,是科學界的新星。她說我要學父親便努力考進醫學院,或者有名的大學,不准在廚房瞎搞一通。霞嬸是很傳統的女性,廚房是她的地盤,甚至聖域。我胡來的話便不再教我做菜,我立即叫不要!難得可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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