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決定的外出人員是穆時雨、UJ、Z和郝峻榮四人。
他們每人在終端設備裡的商店購買了一個腰包,也一起合資買了乾糧。四十枚遊戲幣一包軍用乾糧裡面就裝了十二塊,感覺不太划算。不過考慮到方便攜帶他們也不計較太多,畢竟大家都不想在探索到一半又大老遠跑回來解決午飯的問題,那太浪費時間了。但這點東西也花了他們每人四十五枚遊戲幣。
為了節約每人都只帶一塊乾糧在身上,剩下的都被放到顯示器下的櫃子裡。穆時雨拿起買好的四瓶三百毫升的小瓶水壺,主動去幫大家裝水,Z說他想看看商店裡有沒有賣手錶,方便他們在外面注意時間。
其他兩人都去忙個自的了,UJ待著也無聊,那就只好騷擾唯一一個跟他一樣閒著的人囉!
「欸欸欸!不如我們來趁現在來為我們這個探索小組選個隊長如何?」UJ 心血來潮地提出奇怪的意見。
「哈?有必要嗎?你以為我們現在是要去郊遊?」郝峻榮嫌棄地看著他。為什麼這個人總是這麼不著調?屬於是在添亂的不是嗎?明明可以像在餐廳時那樣認真。
「說什麼呢!當然有必要啊!總要有個人來統整隊伍的秩序,不管是進行探索還是撤退都很重要。」
「我沒興趣,反正只要不是你來當就好。」
「喂!我有這麼糟嗎?」
穆時雨抱著四瓶水壺從餐廳裡走出來,恰好聽到他們的對話。她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算沒有隊長也沒關係啊,到時遇到問題我們再互相提醒,不也一樣能把你剛剛說的那些事做好嗎?」
「嗯……」UJ的眼神飄移著,想要努力擠出能讓人信服的話出來:「是這樣沒錯,但,妳不覺得有一個隊長帶領的小組,感覺起來更專業更有幹勁嗎?」
Z拉着一隻眼轉過頭,手中的動作沒停,還在滑著終端設備的螢幕。從口中輕輕飄出輕蔑的幾句:「我看你是想要有個人走在前頭幫你探路吧?這樣如果遇到危險,第一個死掉的人就不是你。」東西已經買好了。他走到升降梯前,等下單的東西送上來。
莫名被人用輕慢的態度扣上帽子,縱使UJ性格再好也無法一笑置之。他嗔笑說:「不是!你這人未免也太信不過也別人了吧!我看上去是這麼卑鄙嗎?」
Z無視他,拿起送上來的電子錶。
UJ還想再說什麼,可接下來要說的話馬上就被微音器刺耳的噪聲給打斷。牆壁上顯示器的螢幕詭異地自己打開,隨著一瞬閃爍的花屏,一個形象怪異的白色雙馬尾女性就站在螢幕中央,雙手朝上大大打開,小幅度地向上蹦了一下,興奮地打著招呼:「嗨呀~~大家好啊!你們可愛的人工智能又來見你們了!」
郝峻榮一見到她,驚愕當下破口而出一連串的髒話,嚷嚷道:「妳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哎呀哎呀,雖然我知道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你會想我是應該的,但這麼激動對身體很不好喔!」
「他奶奶的誰會想妳啊!!」
琰横眼看過他們每個人攜帶的腰包,嘻嘻笑著說:「你就接著罵吧!搞不好這次出門後,你那張臭嘴就再也罵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她笑嘻嘻地說著這麼可怕的話,聽得人心中不免升上一股寒意。
琰愉悅地哼著小調,在原地轉一圈,說:「你們也不要這麼排斥我啦!畢竟跟玩家匯報每天的天氣狀況也是我的工作啊!」
「天氣?」郝峻榮詫異地驚呼一聲,問:「我們要探索的地方是在戶外嗎?」
「害!當然是模擬出來的啊!忘記第五條規則說什麼了嗎?」琰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睨著眼回話:「畢竟我們全部人都在地下啊!不可能會接觸的地面上那些自然氣候……哎呀,這點我確實沒有提到,抱歉啦——」
隨後又嬉皮笑臉地想擺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像播報天氣的主持人一樣一字一句地說:「現在是襄安市時間,早上八點整,各位玩家早安啊!這是你們在MSTD遊戲所迎來的第一個早晨,也是你們在這場遊戲度過的第二天。
今日的天氣整日為晴天,氣候溫和,偶爾會有微風。氣溫設定早晨為攝氏二十三度,到了中午會提高至攝氏二十七度,下午六點三十二分的日落結束後,氣溫在晚間會慢慢降至攝氏十八度,風速則設置在每小時十三公里到二十公里之間。
在出門前,先預祝各位要死能死得痛快,少受些皮肉之苦。」
她停下來,貼心地給了人消化資訊的時間,接著又高昂地為今天完美的“天氣匯報”畫下句點:「以上!是MSTD遊戲的天氣匯報!感謝各位的聆聽,我們明天見!當然,前提是你們能活到明天。」
這次她連給玩家們提問的時間也沒有,說完話後馬上就消失了。
當下誰都沒開口說話。原本還算輕鬆的氣氛,被琰這麼一摻和又變得低沉起來。
「那……」UJ嚥了嚥口水,出言發問。
誰先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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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時雨握住門把,金屬的冰涼感透過手掌傳來,讓她打了個寒顫。想到門後可能會有什麼東西站在門口,她就開始心神不寧地往壞處想,只覺得胃在翻攪,咬牙想把反胃的感覺壓回去。
她真的很不想開門,但誰讓她猜拳猜輸了呢?
身後的三個大男人見她表情凝重,遲遲不開門,看得也心慌意亂的,更不敢上前了。於是這四個人就僵在那裡不知多久,直到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Z的手放在穆時雨的手背上,往下一壓,隨即,傳出金屬交錯的聲音開出了一個縫隙。他靠近門縫往外窺視,然後輕輕滑開門。一股冷空氣從門外昏暗的走廊透了進來。
「沒有東西。走吧。」Z繞到穆時雨的前面,骨節分明的大手小心地牽著她,在前面打頭陣。他們被黑暗籠罩,溫暖的體溫掩蓋過冰冷,有個人牽著她穿過黑暗,她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大約左前方十公尺處則是往上的樓梯,旁邊的走廊盡頭有個拐彎,不知道是通往哪裡,但這不是他們今天的重點。
來到樓梯口,確認沒有危險後Z輕輕鬆開兩人牽著的手,在前頭爬上階梯。鬆手的那一剎那,她有些失落,心裡空空的。
樓梯口沒有燈,基地的大門一關就變得完全看不到路,他們必須一邊扶著牆一邊前進。
郝峻榮抱怨說:「好黑啊!我們要不要回去再買個手電筒?」
「我們的遊戲幣也花得差不多了,黑一點沒關係,小心點就好。」UJ勸道。
上樓後發現這是一個旋轉梯,從下面的縫隙往上看,大概能想像他們目前是處在一個相當底層的位置。他們又爬上幾層,樓梯就沒了,來到上頭的房間,能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灰塵的陳舊氣味,房間沒有窗戶,四處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前方的縫隙透著亮光,那應該是出口。
「到前面有光的地方。」Z小小聲地對後面說。
一行人亦步亦趨來到光源處,Z在門上找到了門把手將門打開。一片白光瞬間遮蓋穆時雨的視線,等她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強光時,出現在眼前的是整排的灰色街景。
她在這時,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了那個荒誕的遊戲,回到原本熟悉的生活區,但是來回巡視靜謐的大街後,她才發現這是一個假街道。
既沒有人也沒有車輛行駛,沒有任何動靜或聲響。前方的建築物如同廢墟一般,許多窗戶皆是破損的狀態,部分牆壁崩壞,也有磚瓦剝落的地方。原本應該是匆忙喧囂,空氣中彌漫著無處不在的煙霾的大城市,現在卻這麼荒涼慘淡。
遠處可以看見一個粗大無比的圓柱體,宛如一根擎天柱一樣筆直通天,與天空接在一起。她數了一下,這樣的柱體一共有八根,在各處“頂著天空”。
真就如字面上所說的頂著天空。這裡的天空乍一看晴朗湛藍,像一張沒有盡頭的藍色絲綢,幾片薄薄的白雲随風緩緩浮游著。但實際上,這些只是由很多大型液晶顯示器拼在一起組成的假象,那幾根擎天柱上疑似有大片扇葉在上面,今天的微風就是從那裡吹來的吧。
她掃視一圈,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一股奇異的感覺,說不上厭惡,就想是在睡的床上藏著一顆豆子一樣,雖然不至於睡不著,但就是覺得哪裡不對,令人難以忽略的違和感。
「竟然能為了遊戲建造出這種地方。」郝峻榮看到這樣的景象,不住輕聲驚嘆。
穆時雨點頭同意。這個地方簡直跟一般的城市一模一樣,大規模的建設肯定花了不少人力物力,這讓她更肯定主辦方的背後肯有政府的支持。
就在這時,一幅畫面跳進她的腦海,先前的訝異和違和感突然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她在那個畫面即將消失之際即時地抓住它——一面銀色顏料四濺的牆壁,她似乎還聞到了一股臭味。
Z轉頭問穆時雨:「陳宏宇做了筆記的地圖,妳帶上了嗎?」
她眨了眨眼,從剛才的幻覺回神,馬上從腰包裡取出折疊的地圖,攤開後,上頭標記著一部分建築物及設施的名字,包括他們現在所處的基地。
「學校、醫院、購物中心、警察局……基本上一些大型公共設施原本的地圖都有明確標示出來。」她看著地圖,一個一個唸出地圖上明顯的座標,開始跟其他人討論接下來的規劃,至於先前腦海裡的畫面?早就被她當成一個一時興起的念頭忽略了。
「妳說如果我們到有標示出名字的地方探索的話,找到的遊戲幣會不會多一點?」Z靠近一點,與穆時雨一起研究地圖。即便他實在看不懂路線圖這麼複雜的東西。
穆時雨悄悄瞄一眼靠過來的Z:「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先去這些地方也沒什麼不妥的。」
Z用手指點到地圖的某處:「那我們去學校看看如何?」
「學校?可是……明明警察局離這邊更近些啊?」
「學校佔地面積大,裡面應該會藏很多東西,而且離那些柱子比較遠,遇上怪物的機率也會比較小。」
穆時雨遲疑地想一下。那些柱子可能就是用來模擬園內天氣的設施,這麼複雜的機器要運轉起來的話多少還是會發出一點聲音的,怪物也多半會往那些地方聚集。
「那麼我們就……」她正要答應,結果又被別人打斷回話。
UJ怏怏不樂地道:「欸——一開始就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嗎?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先搞清楚附近的路況,再去遠的地方會比較妥當不是嗎?」
Z目露睥睨地睇了他一眼:「你意見這麼多,那為什麼還出來?」
對方仍掛著一張笑臉,還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我只不過是提出合理的建議,畢竟把附近的路弄熟了,到時遇到危險逃跑也比較快啊!」
Z冷哼一聲,帶著濃濃的不屑:「果然還是因為怕死啊。」
「是——是——大哥。」UJ不耐煩地拖著長音,性格倒是意外灑脫:「隨便你愛怎麼講就怎麼講,我怕死怎麼了?正常人誰又不怕死?反正我怕死怕得要死。」
穆時雨為難地夾在中間,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勸他們。最後她試探性地問UJ說:「既然你想要探索近一點的地方,那你說去那好呢?」
沒想到意見被採納的UJ驚奇地看著穆時雨,高興地說:「我瞧這附近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高樓倒挺多的,我們在這挑一棟最近的開始搜索倒挺好的!」
「行。」穆時雨又轉頭問Z:「那麻煩Z你來挑一棟可以嗎?」這還是她第一次稱呼Z的名字,心裡感覺癢癢的,如果可以的話想再接著叫他一次。
Z感到有些意外地看著她,UJ的表情僵在臉上不知作何反應。穆時雨這個安排既沒有拒絕UJ的提議,也讓Z去選他覺得最穩妥的地方搜索,兩邊都沒得罪,雖然這也是她目前能想到最中庸的解決方案。
隨後,Z愉悅地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輕的「嗯」,抬手指向一個方向。
「是藕色的那一棟嗎?」UJ心中暗喜。這不是很近嗎?
「不是。再後面三棟,白色的那個。」Z挑著眉說,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一棟,純粹就是想噁心UJ。
果然UJ的表情又變得不自然起來,就算想抱怨也只能憋在心裡。他還能怎樣?人家本來可以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直接去學校的,穆時雨這是已經在為他讓步了。
兩人的互動穆時雨在旁都看在眼裡,她連連搖頭,明明兩個人的名字都是由英文字母組成的,何苦為難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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