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魔女回到缺頁休息,吉姆則一手提著小黑獅,背著阿爾逃出異空間。為了拯救涅墨亞,阿爾透過契約的連結,把一半的傷害轉移到自己身上,傷口未及處理,以致失血過多昏了過去。
「該怎麼辦?對了,先要止血!」
吉姆把阿爾放在草地上,割開衣服處理傷口,並切下氈子的一角充當繃帶,壓住傷處確定血流止住後,再結實地綁好。隨後,他又為涅墨亞檢查了一遍。完成一連串處置後,他已累癱在地。
他看著並肩躺著的主僕倆,感嘆道:「獅兄真的有個很好的主人。」
若他們能順利從魔女遊戲中活下來,在旅途結束之後,嚮導的臨時契約便會解除,屆時他又該何去何從?
吉姆搖了搖頭,強逼自己專注眼前的狀況。
凱瑟琳在消失前曾給出建議:「我們去地下湖吧,那裡有咒石加護,惡魂應該不敢靠近。」
「魔女小姐很清楚呢。」
空靈村古時曾有魔獸肆虐,驅魔師鎮壓後,以咒石封住魔獸的殘魂,以防衪再次作惡。
吉姆一面回道,一面把涅墨亞塞進阿爾的手提包,再把人背起。
「因為這些都是我走過的路。」她頓了頓,擠出笑容:「你忘了嗎?我也曾是空靈村的居民。」
這片森林並不和平,陰風捎來隱約的呻吟與哭叫,偶爾有一兩隻愛惡作劇的小鬼在吉姆耳邊吹氣,冷得他直打哆嗦。他加緊腳步,沿著小路走進山洞。
途中,阿爾回復了意識,第一句話便要求打開君臨者所持的盒子。
有件事他必須馬上確認才能安心。
吉姆讓阿爾依靠洞壁,捧著盒子讓他查看。錦盒的紅布上擱著一顆完整頭顱,康納閉著眼簾,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臉容安祥得像只是熟睡。阿爾撫上他的臉頰,發現仍是溫的,稍為放下心頭大石。
如果靈魂已消亡,軀殼會壞死。如果康納的肉體仍然活著,至少證明他的靈魂尚在人世,或是極度衰弱的狀態,魔女才沒法感應到他。只要仍有一絲希望,阿爾不會輕易放棄。他會跨越所有障礙,見證至最後一刻。
阿爾依然十分虛弱,彷彿隨時會倒下,吉姆堅持不讓他下地行走。在同伴再三勸說下,阿爾接受了他的好意,老實待在吉姆背上。
「謝謝。」
「別這麼見外,我們已經是同甘共苦的伙伴了,而且我才是應該道謝的人。如果不是阿爾少爺的提點,我連自己死了也不知道。因為有你,我才能離水上陸,擺脫討厭的潮濕感。」
可能是氣氛適合聊天,令吉姆也變得感性,另一方面是他覺得有些話必須說出口。
「因為有你,才有現在的我。」
地下湖位於地底,位置比較隱閉,適合躲藏,沿途一片靜謐,潺潺水聲安靜迴響。
「阿爾少爺,我們下一個目的地螢火之森,就在地下湖另一面的出口。雖然螢火之森的螢火蟲比較有名,但其實地下湖才是螢火蟲的故鄉。」吉姆當起稱職的嚮導,介紹周圍的環境,並淺談當地的風俗:「傳說螢火蟲是湖神的使者,向湖神許願的人,只要能獲螢火蟲的回應,願望就會成真。」
他們沿湖畔走,靴子擦過水邊草,螢火蟲飛起,劃出光的軌跡,舞動的光點恍如天上摘下的星光。
吉姆笑說:「看來我們的願望都能實現呢。」
以往的阿爾可能會以一句「無稽之談」作結,但現在的他能懂當中的期盼,回以微笑:「那真的太好了。」
前方開始嘈雜,可見幢幢人影,另一段回憶展現眼前。
眼熟的身影匆匆跑過,不時往後看提防追兵。他們躲在一塊大岩後稍作休息。青年驅魔師涉嫌與魔女同流合污,協助她逃離空靈村而被同袍通緝。他們決定逃到地下湖暫避,再從長計議,思考如何突破狩巫隊的包圍網。
凱瑟琳壓低聲線,語氣急迫地遊說:「你回去吧。只要裝成受害者,聲稱你受魔女迷惑才會倒戈,他們一定會重新接納你的!」
她想到自己不單斷送他的前途,更害他烙下罪人之名,便感到無比愧疚。
「不,即使他們能不計前嫌,我也過不了良心的苛責。」年輕驅魔師正低頭處理前臂上的傷口,語氣堅定:「因為我認識了你,沒法對你的事視而不見。」
凱瑟琳搶過他手上的繃布,替他仔細包紮,眼泛淚光:「阿爾,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我也不希望你再為我受傷。」
你一言我一句的說服和反駁沒有結果,各不退讓。
最後青年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真的不用為我擔心,我幫你逃亡是出於個人意願。無論如何,我答應會送你走,就說到做到。」
凱瑟琳咬著下唇,沉默半晌後問:「你當初為什麼肯相信我?」
青年說出的又是一番正氣凜然的話:「因為我覺得你值得更公平的對待。貫徹正義是我一直以來的信念,不被流言蜚語所迷惑,堅持追尋事實的真相,還有一點是⋯⋯」
他露出有點害羞的笑容:「你很像我的妹妹,堅強、固執,卻很溫柔。」
一個可疑的人影正躡手躡腳從後靠近,手心亮著黑白色的黯芒。那是禁法噬魂之光,咒術會侵蝕中咒者的身心。他會逐漸失去記憶、情感,從內部被掏空靈魂,淪為空洞的軀殼,過程極為痛苦。連日追捕無果,教會下了最後通諜,可使用致死的咒術,把魔女就地正法。
那人飛身撲出時,瞄準凱瑟琳丟出光球:「魔女,納命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青年會先一步反應,不顧一切擋在魔女身前,正面接下攻擊。
有人崩潰地大喊:「你瘋了嗎?阿爾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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