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宅倚山而建,從側門離開,就是一條往上的山路。這也是大賓每天散步的固定路徑。兩頭狗正值壯年,一天不在外走上一個多小時的路,晚上睡不安寧。這天牽掣牠們的不是梁誠志,而是梁芷晴。
這份差事,本來梁誠志交給梁芷昕的。梁芷昕聽罷,就在客廳鬧足半日,一直說帶狗狗散步很悶。梁芷晴看不過眼,就把這任務扛下來。
「這個傢伙只跟熟人,你可以嗎?」梁誠志說。
「沒問題的,我擅長跟動物溝通的,大賓你說是嗎?」梁芷晴看著大賓的雙目,大賓不住地搖著尾巴。
如是者,這天是梁芷晴第八次帶牠們到後山散步。梁芷晴已熟知那條支路是堵路,那裡會有倒塌的大樹,那裡腳下的樹葉特別滑。
大賓剛在牠最喜歡的地方小解後,鑽進附近的草叢去。
「喂,你去哪裡?」柴犬的尾巴都不見了。梁芷晴走進草叢,腳下的樹葉都是濕的。
她跟隨大賓身體擦過樹枝的聲音,腳下的山路越來越斜,越來越滑。
「大賓,你在哪?」梁芷晴心道。本來她說話,動物都聽得懂。跟大賓相處久了,她心裡說什麼,牠似乎都明白。前面不遠前傳來一聲哀號,梁芷晴加快腳步,樹枝擦過額頭,火辣辣的。
梁芷晴走近叫聲的來源,才看見地上冒出大賓的頭。四周都是樹葉,大賓的一雙前足不停划,可是牠的頭沒有停止沉進葉海。梁芷晴抓住大賓的前足往後拉,用力三下,才把大賓前半截的身體拉出來。大賓吠了一聲,後腿一彈,後半截的身體就出來了。牠趴在地上氣吁吁的,不知是因為體力透支,還是驚嚇過度所致。
「早叫了你們不要走散,你看,差點就把命掉在這兒。」梁芷晴蹲下來看大賓差點跌下去的地方。濕漉漉的葉子早就填滿大賓身體經過時留下的缺口,絕對看不出葉子下面是個地洞。梁芷晴拾去一塊石頭,往葉子中間一掉,「嗖」,石頭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石頭的形狀只留不超過一秒,就讓潮水般的葉子填了。
「哎,快來,這地方有些邪門。」梁芷晴摸摸狗帶,這本來只是做做樣,從未想過要用來牽掣大賓。兩頭柴犬見狀,都低著頭跟隨梁芷晴走出樹林,再沒有走偏路。
梁芷晴經過側門,大陽早就曬到花園裡。剛讓大賓去玩,嚴馨就從大宅走出來,以緩中帶沖的步伐走到梁芷晴身前說:「大小姐回來正好,梁先生有事宣佈,您快去書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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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誠志一個人坐在三人沙發,看見梁芷晴進來就說:「人齊了。」幾個站著的家傭木無表情,直挺挺的站在梁芷昕身後。嚴馨進房後,就坐在梁誠志身旁一張椅子。她從口袋取出一副老花眼鏡戴上,打開一本小小的硬皮筆記簿。
「今天叫大家來,是因為昨晚發生了一件事情。」梁誠志深呼吸一下,眼眶微紅,續說:「太太在今天凌晨的時候已離開了我們。」
梁誠志正想說下去,一聲抽泣打斷他的話頭,幾個家傭相繼飲泣起來,梁芷昕更放聲大哭。嚴馨把她擁在懷裡,她的哭聲再稍為遏止。梁芷晴覺得喉嚨多了一顆正在脹大的核桃,她怕一張嘴,這顆核桃就會連著哭聲衝口而出。她急速地呼吸幾下,核桃的位置稍稍下降,卻好像變得更大。
梁誠志等大家抹完眼淚,就沉聲說:「按照傳統,太太的葬禮會在家裡辦的,並由嚴秘書全權負責。嚴秘書,辛苦你了。」
「不辛苦。」
「大家得好好的送太太最後一程。」
大家正要離開書房,梁誠志說:「芷晴,你留下來。」嚴馨最後一個離開,緊緊地關上房門。梁芷晴聽到門鎖彈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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