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竟然又是怪力亂神。梁芷晴不敢亂怪妹妹,這只是她那十二歲的心靈應對母親過世的方式吧。
「隨時可以招嗎?現在也可以嗎?」
「不行,這方法要於子時進行才最有效,子時就是凌晨十二時,還有七個小時。姐,我還有東西預備,你可以出外走走,十一時四十五分再拍門吧。」
「哎,誰說我會參與這個招魂活動的?」
「我告訴你,這玩意越多跟被媽媽親近的人越好,而且只有一次機會。我一個人要是失敗了,就再也看不著媽媽了。你加入,我成功的機會就增加一倍。」
梁芷晴很想告訴她,本來零的成功率,乘以二還是零。她嚥下這句話,越過房門,回到大廳。那裡沒有人,黃麗紅的遺照四平八穩地掛在牆上。母親僵硬的笑容對著自己。
Rebecca0123幾天沒有回應過梁芷晴的訊息。本來是兩個剔號,代表她收到訊息,現在是一個剔號,就是沒有收到訊息。也許她關上手機。梁芷晴躺在床上,把手機接駁至電源。她正要閉眼,左邊的牆壁就有人敲了兩下。馬上拿起手機一看,是23:48。
梁芷晴走到妹妹房間。房門虛掩,推開就看到四根電動蠟燭發出比下午時更刺眼的光芒。梁芷昕跪在書桌前,低頭祈禱。她頭也沒回說:「姐,關門,快過來我身邊。」梁芷晴依言照做,梁芷昕抓住她的右手。妹妹的手像放了在冰箱超過半小時,梁芷晴的牙齒微微顫動。
「現在開始了,我會向神明禱告,你只要想著媽媽就可以了。或許你閉上眼睛。」梁芷晴閉上雙目,燭光映照成一片赤紅。
眼睛一眨,插滿各式喉管的黃麗紅躺在病床,用力地呼吸,她的眼神渙散,梁芷晴走近她也沒有發覺,呆呆地看著天花。梁芷晴搖頭,為何會想到這樣的母親?
眼睛一眨,黃麗紅穿了襲黑色連身裙,裙不過膝,坐在鋼琴前面。她雙手半懸在琴鍵上,轉頭來凝視梁芷晴。梁芷晴左手按鉉,右手運弓,第一個音就是錯的。母親塗了口紅的嘴巴微張,沒有吐出半個字。她十指插進琴鍵,「隆隆」亦在梁芷晴的耳邊盤旋。梁芷晴搖頭,為何會想到這樣的母親?
眼睛一眨,黃麗紅坐在書房裡,無袖的花裙露出一雙近乎蒼白手臂,帶動兩手翻閱一些文件。她的嘴角繞起,拿起桌上的筆,快速地在文件上刮動。黃麗紅轉頭看梁芷晴,笑容燦爛說:「女,這樣爸爸的公司就有救了。」一隻冰冷的手抓住梁芷晴手臂要拉她走,她扭著手想掙脫。
「啪!」梁芷晴的左臉熱辣辣的,屁股坐在一間漆黑的房裡。梁芷昕在她耳邊沉聲說:「媽媽的魂招來了。」
剛才是怎麼一回事?梁芷晴摸著自己的臉。她抬頭一看,牆紙下的花紋凸出一個人臉的形狀,之下是一雙手。好像一個被活埋於牆壁的人希望破土而出。
「芷昕,你看到嗎?」梁芷晴連抬手指著牆壁的力氣也沒有。
「就是媽媽了,媽媽,你不要走。」人臉和雙手的形狀離開了電子燭光的照明範圍,移動到書櫃後的牆壁。
「快幫忙移開書櫃。」梁芷昕把為數不多的書籍掃在地上,捧著書櫃其中一角。梁芷晴捧起另一角。「慢慢來,不要吵醒其他人。」剛移開十公分的空間,梁芷昕馬上用電子蠟燭去照一遍,然後說:「不在,我也不知她跑哪裡去了。」
「這幅牆的後面是我的睡房。媽媽會不會跑到那邊去了?」兩個人一起走出去。剛踏進走廊時,梁芷晴嗅到一股腥臭氣從樓下傳上來。
很熟悉的味道。是大賓的狗騷嗎?不是,這味道帶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梁芷昕手持電螢,射出的光線跟蹤在牆上不住移動的女人臉龐跟雙手,偶然會現出她的身體。梁芷昕衝下樓梯,梁芷晴只好跟隨。在大廳時,腥臭氣就像有形之物,侵襲梁芷晴的鼻子。梁芷昕也捂住口鼻。
然後,梁芷晴聽到木材裂開的聲音。這聲音才剛起來,一個呈裂紋裝的黑影就在壁上出現,慢慢擴展包圍那個女人。梁芷晴信眼看去,裂紋黑影是從通往地下室的木門散播出來。這道門不是一直被爸爸鎖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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