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武不敢坐,又起身施礼:“大仙法力无边,还望先搭救小人性命,再做先生不迟。”
道士一看杨秀武已经乱了方寸,就说你取四宝来。杨秀武愣一下,连忙吩咐人取笔墨纸砚过来。屈处静起身,将纸铺展开,提笔刷刷画了一道符,撕下来递给杨秀武说,“贴在床头,每日睡前再在房中点一株长香就好了。”
杨秀武接过符,口里连声道谢,心里却将信将疑,问“如此这样,就可治住这狐狸?
道士只说,“可保你性命。”
杨秀武又问:“这玄狐为何要独缠小人呢?”
屈处静说“说来话长,只怕说出实情,你承受不起!”杨秀武挺胸拱手:“您但说无妨!”
道士沉吟片刻说“这要从千年前说起了。当年,隋炀帝百万大军争高句丽,过幽州,遇一野狐,抬手一箭射在背上,却没中要害,只是射穿毛皮而已。这狐狸逃进上方山老林子里,寻得一棵万年松,借松枝,蹭下背上的箭,就得了天子的金雕箭,沾了圣气,天时地利造化,就在这老松下得以修行,千年修成了玄狐。这狐狸修道需要采补人间阳气,经常下山来祸害,十八年前在莲花池遇你发妻穆芳枝,一见倾心,就此纠缠不休!”
杨秀武一听,惊得大瞪双眼,不知如何是好:“仙长啊,您说这妖狐纠缠我妻十八年?这可恶的妖狐,您定要帮我除了他啊!”
屈处静一摆拂尘,说“你听我慢慢讲来,再做判断!你娶了穆氏,这玄狐依然不肯放过,就追了过来,起先还能迷你家夫人,只是你去白云观请了仙符,让妖狐不能靠近。他只得伺机而行,看你俩恩爱,对你愈加记恨,虽多年纠缠,起初只是贪恋穆夫人美色,也可采补人气,并无其他想法,这妖狐毕竟是妖,如今看你整日与夫人耳鬓厮磨,妒狠得厉害,就想着要害你。妖狐道法日盛,胆子也越来越大,先是在碧云寺驭借红灯光芒,从寺院墙下走秽道,用灯影害你,幸得慧儿机敏打破灯笼救你。看一计不成,就又跟你回宅,夜夜来犯,只是你手中有明法佛珠,不敢近身,这妖狐法力日涨,昨日就险些破了你的护体,只是破了护体,也用尽了力气,只得再做图谋了,过几日也必再来犯。”
杨秀武皱眉问道:“我与夫人成亲已有一十二年,他为何偏等我今日纳妾得子才来报复呢?”
屈处静摇摇头,“这报复并非就在近日,你家慧儿非你亲出,乃是妖狐与夫人之女,其趁夫人在窗边熟睡之时得手。这慧儿就是妖狐对你的报复!”
杨秀武一听是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八仙桌上,震得茶碗翻了个,“可恼啊!可恼!士可杀不可辱,刚听您说妖狐缠我夫人,还想怎个缠法,原来竟是这般!我先把这贱人和狐女杀了,再请仙人带我一起去杀了那个黑毛老妖狐!”说着起身就去墙上拔剑。
道士坐着没动,翻着单眼,打了个哈欠“你这么人怎么这么鲁莽!我开始就说了,说出实情,只怕你承受不起,果真如此,你要杀妖狐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杀你妻女,如此心狠无情与妖狐又有何易啊?”
杨秀武仗剑在手,怒不可遏,说话都喷着唾沫“穆氏被欺,已是玷污,留她何用,我不杀她,她也当自尽!那孽种更不用说,斩了这妖祸有何不妥?”
道士连连摇头:“你这人迂腐得很,穆氏被狐所缠,本不自知,只以为身体虚弱,未做一点分外之事。她怎知是妖狐所为啊?落水之人,你不拉她,还要推上一把不成?你刚说十一年夫妻,也是恩爱,如今夫人遇难,不救反害,你个愚人蠢货,和畜生一般!慧儿聪颖,虽是狐女,毕竟有一半人性,如今八岁,聪颖可人,从小也是你手抱肩背,知冷知热,何况还能救你一命,你怎敢先不报恩,却生出取她性命的恶念,真是自私卑鄙之流!”道长越说越气,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怎可与你这等人对坐?告辞!”。
杨秀武连忙嘡啷一声扔了宝剑,追上几步,拉住道士袍袖复又跪倒,涕泪横流“仙师留步啊,还请指点迷津,救我一命啊!”
屈处静拂袖站住,“我久居世外,就是不愿见你这等俗晦之人,小气、疑心、傲慢、势力、自私、凶狠、鲁莽。无奈天道,为了与慧儿道缘,也只能如此了!”说罢又转回坐下。自斟一碗,一饮而尽,看着杨秀武跪在堂中也不管,说道,“你把慧儿叫来,我见见。”
杨秀武跪拜,“仙师!都说仙人驾临,必福祉人间,铲凶除恶,除妖降魔,还请先生教我除妖狐的办法。”
道士冷笑“办法刚才已经教你,照做就是,贫道在,还怕这妖狐犯你不成?口口声声要除这狐狸,这狐狸也是修行千年,虽然兽性未泯,但已有人性,也是得道之物,为情所累,做了这等事,罪不当死!何况之后还有用处。”
“可是您也说了,这狐狸一心想要害我性命,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您怎可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那贫道此来何意啊?你这厮!那狐狸可曾伤了你的性命?只是有杀你之意,你就反要先取了人家性命!以狠制狠,以暴制暴,世间就是如此歹毒!别再唠叨了,有我在,你性命无忧,快叫慧儿来!”
杨秀武无奈,只得起身唤人去叫慧儿,不多时,慧儿一蹦一跳来到中堂,问“爹爹,叫我何事?”看见老道坐在桌边,忙躬身施礼。杨秀武仔细看慧儿,却看不出半点妖狐之气,但心里却不自在,今日得知女儿并非自己骨血,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愤愤然,只是屈处静在旁边坐着,不好发作。
屈处静笑眯眯看着慧儿问:“你就是杨慧儿?”
慧儿低声应道:“正是奴家!”
杨秀武说,“还不叩拜,这是我给你请来的先生,屈先生!”
杨慧儿一听,脸上一惊,连忙跪倒在地,“杨慧儿拜见屈先生!”抬头看一眼屈处静,扑哧一声笑出来,又扭头冲父亲问,“爹爹,我怎么看这个先生像个要饭的花子?”
杨秀武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用手指点着慧儿,怒道“大胆,无礼!这是得道的高人,你怎可以貌取人,好好叩拜!”又连忙站起来,对屈处静躬身施礼“先生莫怪,小……这小妖女,天生顽劣,还请见谅!”
屈处静却端坐如泰山,微笑望着地上的慧儿。
慧儿看父亲紧张,于是连叩三首,“先生在上,杨慧儿拜见先生了!”
屈处静连忙起身扶起慧儿,“好孩子,快点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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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慧儿站起来,看着老道,心里依然想,爹爹怎么请这么个人给自己当老师?还是个独眼,脏兮兮,手里的拂尘都是坏的,真是有意思,嘴里就问:“不知道道长,要教学生什么?”
屈处静已经看出慧儿心思,就说“教不得什么!”
慧儿又是一脸惊讶,“什么也不教怎么能做先生?”
屈处静说“我只教你知道自己到底会些什么!”
“我知道我会什么啊,还用你教,哈哈,你这个先生真有意思!”慧儿又掩嘴笑了起来,杨秀武一瞪眼“无礼,屈道长是仙师,今日能到我家,是你的福分,以后要潜心学习,不要再贪玩了,快点下去吧。”
慧儿噘着嘴躬了躬身,遛边退了下去。
屈处静说“这孩子果然灵气,以后必有一段惊天动地之举。”
杨秀武心却不在道长言语上,两眼发直,随口喏喏。
屈处静自顾自说道“我在你家开塾,你需在后院给我找一僻静处,没事不要来访,无论冬夏,每日卯时让慧儿来我处,申时可接回去。”
杨秀武问道“那先生的修金和膳食有何要求,我一定照办。”
屈处静摆摆手“分文不取,也无需三餐,每日让慧儿端一壶茶来,”又用手指指桌上的空盘,“再来一盘这样的点心就好。”
杨秀武听说过仙人辟谷,可这一日就一盘点心一壶茶,果真常年如此的话,还是头次见到,心想,钱要不要,还好说,每日点心和茶充饥,我看你能坚持多久。又问道“那这妖狐……”
屈处静摇头“不要再啰嗦,跟你说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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