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阿杜卡爾（GL） - Fragment One

在身為建築師的父親，與開畫廊的母親薰陶下，粘聿昕從小便展現出了美術天分。父母發現了她的天賦後，決心栽培她，讓她前往畫室學畫。即使後來打算將重心放在國中學科而停止，但仍阻止不了她在藝術這塊領域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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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參與全國美展獲得第一名，成績單上除了優異的學科便屬美術成績最高分，到了國中更是如此。當時的她繪畫都屬於自學，沒有人教導，畫畫對她而言是快樂的，無拘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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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高中，在學測的魔鬼壓榨下，立志就讀藝術大學的她同時必須面對另一個魔鬼——術科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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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組的術科考試分為素描、彩繪技法（水彩）、水墨書畫（水墨畫與書法）、美術鑑賞（藝術史）、創意表現五種科目，由學生選擇自己想考的科目並準備。粘聿昕當年除了水墨，其他一併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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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準備考試，母親為她報名了美術補習班，繳了高額的學費，與之前小學待過的畫室氣氛完全不同。

就在術科考試的前一個禮拜，補習班安排了為期三天的集訓，舉辦模擬考讓大家練習。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競爭對手，考試的科目，時間的壓力，讓她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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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模擬考期間，她拎著抹布，將畫板與尚未完成的畫帶至廁所，抹去了水彩紙上所有的廣告顏料。她將顏料罐的蓋子全部蓋上，收進盒子裡，不再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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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畫好難。」考試的休息時間，她和老師說，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具有達成夢想的資格，但在這間補習班裡，她什麼也不是。

「聿昕，妳學畫畫有多久了？」沉默了半晌，老師開口。

「四年，小學四年級就沒再上課了……直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畫畫。

「妳看那些畫圖畫得很厲害的人，他們都是美術班，或是學畫學很久的人，至少有六、七年了。」老師的嗓音比平常聽起來還要溫柔，「妳只學了四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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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樣，我還可以考上想要的學校嗎？她在心裡問著自己。與那些擁有豐富經驗的人比起來，她只是個門外漢，這些年來她沉溺於幻想中，逐漸忘卻一山還有一山高的殘酷事實。

如果拿卡牌來比喻，她可能屬於三星卡，能力不高不低，甚至屬於低階。這一切只是在提醒她，她就是沒有那個能力，資質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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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什麼擁有天賦的人，她只是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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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最後透過獨立招生，成功進入心心念念的藝術大學，她仍提醒著自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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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依維卡徹底打碎她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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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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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有那麼一幅畫，能夠帶給她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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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聿昕把放在系館頂樓晾了好幾天的油畫搬至專門放置學生作品的儲藏室，卻發現了放在牆邊的一排油畫。

「這是誰畫的畫？」她看向一整排大大小小的畫布。

「妳問我怎麼知道？」一旁的同學瞥了眼靠在牆上的畫，「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直視著它超過五秒鐘，光是站在那裡就感覺要被那張畫吃乾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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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法克制對於構圖、光影、氛圍以及意境的著迷，光論喜歡是不夠的，說驚艷也不足以形容。粘聿昕站在那一系列的作品面前許久，遲遲無法別開眼。畫作彷彿擁有生命，隱隱約約帶著一股穿透力，要將看畫的人的負面情緒從心臟裡掏出來似地。在這一系列的作品面前，人的黑暗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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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的思考總是特別的，也造就了在大眾眼裡，藝術通常難以親近的局面。

有時她看一幅畫，總覺得像是在分析一道艱澀難懂的題目或密碼，需解開謎底才能通往更深處的核心。更糟的狀況是，她欣賞這幅作品的技術，而不是表達出來的情感，抑或是這幅畫毫無情感可言。

要引起共鳴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但是這一系列的作品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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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是身為畫廊老闆的母親，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買下這一系列作品，找出創作者是誰並與他簽約，讓他成為畫廊長期合作的畫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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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將這一系列的作品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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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出這堆畫的人是瘋子。」在旁邊整理畫作的男學生道，「勸妳別看太久，還有人要進來儲藏室，別擋在門口。」

粘聿昕連忙轉身，向站在後方的學生道歉，往學生餐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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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萳安：粘粘，妳在哪？還被卡在系館？

粘聿昕：在路上。

余萳安：需要我去救妳嗎？

粘聿昕：不用，我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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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聿昕收起手機，加快腳步，學餐裡滿滿都是人。拿好餐後，她一下子便找到坐在靠窗位置的同寢室友余萳安，那頭粉紫色波浪長髮在偌大的人群中很是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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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粘，妳點了什麼啊？」余萳安有著外向的性格，與粘聿昕的個性相差甚遠。

「鍋貼。」粘聿昕道，伸出手便要拿起筷子，卻被余萳安阻止。

「妳的手沾到顏料了。」她放下吃到一半的滷味，掏出一張衛生紙遞給她，「美術系都這麼髒嗎？」

「妳這個舞蹈系的不要給我囂張，練舞練到渾身是汗。」粘聿昕皺眉，接過余萳安遞上的衛生紙擦拭手上的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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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粘粘，現在剛開學，妳們那邊是不是已經來了幾個外籍生？我看到一個女生，又高又正，感覺超像名模欸！啊！在那裡！」她指向不遠處的高大背影，粘聿昕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莫名有些熟悉。

「妳都已經開始和海茉交往了，小心我跟她告狀。」

「這是妳對好友的態度嗎？有夠惡劣。」

「她也是我朋友。」粘聿昕咬了一口韓式泡菜鍋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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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聿昕是在跨校活動時認識了大一屆的林海茉，兩人的感情並沒有因為學校而產生距離，反而越走越近。余萳安能認識海茉，也是因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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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走路的姿勢好像……有點奇怪。」余萳安嘴裡嚼著滷味，視線卻始終盯著那位女生，「她是扭傷腳了嗎？」

「可能吧？」粘聿昕頭也不抬，繼續吃著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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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句附和在當事人心裡可能颳起什麼樣的大風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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