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洋再次清醒時,他已經倒在一處稍平緩的地方。他想坐起來,卻痛得直打哆嗦,然後發現右小腿呈彎曲的斷掉。與此同時,他亦知道盆骨有移位的情況出現,現在他根本連坐起來都很困難,更何況要走路。
他心想,就算不想待救亦看來沒有辦法,但問題是會有誰能夠找到他呢?
程洋出門前,並沒有跟母親提及去找孔遲,況且這邊的山路是完全未開發的野山頭,根本沒有往來山徑設於此地,所以山野拯救隊未必會過來這邊找人,除非孔遲有告訴他們。
他不認為孔遲會為了那名姑娘,連發小也不顧及吧?他躺回被風雨打濕,開始出現水窪的草皮上,閉目養神祈求有人能夠找到他。
強颱風過境後四日,村長發現了他的玉器被偷竊,同時因為尋找程洋而心急如焚的程母,委託了拯救隊頭目去找程洋。最後她也去找孔遲查問兒子有否提及去向,孔遲聽說程洋已經失蹤了四天,他帶上驚懼呆立當場,看在頭目的眼中,誤以為對方是因為擔心好友的安危而失神。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2JXipJyjH
他拍了拍孔遲說︰「四天前颱風的當日,他有找過你嗎?」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QqegebmIS
恰巧村長報了警,警察也正四齣問話。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y0XMiu167
孔遲見狀,忙不迭指著一處相反方向的山徑說︰「他沒有來找我,但我看到他朝那個方向跑。」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J84hvo695
孔遲給了山野拯救隊一個相反的方向去搜尋程洋。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bmjRbJjkI
「已經四天了……難道他掉進無底深谷死掉了嗎?」
孔遲沒想到程洋沒有返家,以對方天生的好本領,他真的沒想過對方會走不出山林。當時他只是想阻礙程洋,絕沒想過要害死對方。只是已經過了四天,那就代表程洋兇多吉少。他現在終於都能給一筆錢予她的老媽,明天他便會帶著愛人,離開村到城市裡重生,現在也不能就這樣結束,他不能放下她不理。
孔遲閉目握緊了拳頭,咬牙道︰「原諒我……」
程洋在過了四天後,知道孔遲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大約身處的位置。沒有適當的治療,傷口早已發炎,並出現敗血症狀,高燒讓程洋虛弱的身體,再下了一盤死棋的局面,他知道自己會死在這裡。
原來等待死亡的到來,真的會讓人瘋掉。當你挨過了肚餓的感覺後,軟弱到你呻吟一口氣都沒辦法時,還有什麼可以讓你集中到神志。程洋在虛幻中想到母親擔憂的神色,他明明向天發誓,一定要給母親過上適坦的日子。為何會落得如此的下場?為何他珍視的好友,可以離棄他,讓他死得不明不白。他只不過不想好友為了愛情而拋棄人格,將來某天如何面對妻子,交待以前做過的惡行。程洋不認為自己是聖人,但至少要問心無愧,光明磊落。
他很不甘。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prqZRshek
為了發小而不能回家。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RKYOpDm89
他很恨……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F41QWvy3n
恨……
程洋不知道在這片幽暗的樹林裡徘徊了有多少回,由最初還依稀記得自已是因何而死亡,咆哮著內心的怨恨,堆得滿心透不過氣。
再之後,日復日,年復年。
祂在這片出不去的詭異森林裡,竟然連怨恨也可以慢慢地被消磨殆盡。程洋並不想忘記一切,祂本來是很善良、樂於助人的大好少年,祂可以放下孔遲對自己的拋棄,但祂不能忘記家裡的母親還在等祂回家。
程洋咬著牙,滲出可怕的血水,祂手向橫一抓,把一團黑色有很多觸手的邪物,如撕咬肉塊般大口咀嚼。祂一直遊走,又一直吞吃,隨意向一個方向走了一圈後,祂最終只會返回原點。祂呆呆地看著那堆骨頭,每次都會想,那是誰的骸骨呢?
祂茫然地再次向林中深處前進,不知自己應該要去哪兒?亦忘記為什麼要走路,心裡堆積著放不開的那些執念,竟然漸漸地因為時日的摧殘而消失,連帶有關自己的一切,都從祂的腦海裡消失不見,唯一留下來的就只有一個名字,祂叫程洋。
每日如傀儡般沒魂魄地,在這片找不到出口,暗無天日的林裡遊蕩,忽然有天虛無縹緲不能踏實的軀體,突然間感覺到指頭的郁動,下雨灑下來的水珠,能在臉上滑下來,程洋笑了。
再次能夠凝聚的軀殼,雖然不是真正的肉體,但也能有所觸感,因為祂有力量了。
程洋步出離開一直走不出來的詭譎山林。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e7rfwhH3B
祂沒有回頭,也忘了回頭。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sm2odi9HR
因為由那一刻起,所有的空虛孤寂都沒有了。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GtKo0cTDa
程洋早已忘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和原因,祂只會在肚餓的時候,吃山林裡的靈氣過日子,有時祂會吞點鬼魂進肚解饞。就這樣,遊走於山野的新山鬼誕生了。
山鬼把所有曾經身為人的一切都拋棄,那曾經在那裡過度了四十年的時光,磨滅了祂一大半的理智,就如存活了太久的鬼魂,因為最初的怨憤留下來沒有離開,成了浪蕩於世道上的可悲鬼子,而變成新山鬼的魂魄,被鐵鍊鎖在山頭裡,拘禁所有一切的活動,連那怨憤的理由也忘卻,被鐵鍊鎖起留在俗世,永生不滅。
程洋推究出因為那片土地的特殊性,而養育成為山鬼的根本,那是一處被叫『結界』的地方。
孔遲喝了不少酒,他的司機留在車上等待老闆的回來,當他見到老闆由其他的村民攙扶出來後,機警地打開車門,再走過去幫手。
林吹說︰「孔先生喝太多了。」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4oZw73bzM
司機接過了老闆道謝︰「謝謝你。」
林吹禮貌的正想說不言謝時,一直沒露臉的張豐許走了過來,林吹本身想揶揄對方兩句,但話未到嘴邊就瞳孔緊縮了一下,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揚了揚。
他上前摟著張豐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安撫道︰「乖~~」
一起陪伴攙扶孔遲過來的前拯救隊頭目,跟程冬冬被震驚嚇得呆在當場。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vq3SunWjR
他們眨了眨眼,看著這位忽然抱男人的林吹,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林吹掃了掃張豐許的背部,親暱的吻了對方的額頭,瞅了後方兩人一眼,也瞬間呆愣了。
「靠北!!忍不住了!」
程洋爆粗出一句,忘記自己上了林吹身,又習慣性地向張豐許抽水吃豆腐。
他緩慢的轉回去,無視後面兩人見鬼的目光,客氣的請求︰「我們想坐順風車返回市區,孔先生方便嗎?」
司機覺得這兩人太唐突,想讓老闆趕快上車,不過孔遲對於這位叫張豐許的年輕男人,為何要找程洋一事很好奇,也想找機會問問對方,於是立即點頭回答︰「當然方便了。」
司機無奈下唯有返回駕駛座,而後座則坐上了孔遲、張豐許和林吹三人。張豐許以防程洋突然發難,自己決定坐在中間,隔開程洋和孔遲二人。
汽車駛離村落。
前拯救隊頭目問程冬冬︰「林吹不是你前男友嗎?他何時彎了?」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u4703nMRz
程冬冬努力回想不久前林吹對張豐許的態度,如夢初醒般說道,「原來都是真的!他的隊友說,林吹好像喜歡豐許呢……看樣子是真的了。」
另一方面,在汽車裡的孔遲,沒有轉彎抹角地直接詢問張豐許︰「你這個年齡,如何認識程洋?」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UA3rmpYUg
張豐許臉色欠奉回答︰「不用你管,反而你跟程洋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嗎?」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tPv44wM8L
孔遲答道︰「當然要好了,好到大家有飯一起吃,沒飯去喝水的程度。」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0Fidzn3A
張豐許冷哼一聲,森然道︰「真的嗎?我覺得不是吧。」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yNP17FF9o
孔遲半晌不語,黯淡反問︰「你知道了什麼?」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C1GCzPfX4
張豐許道︰「知道可多了,你是小人!害死好友的卑鄙偽君子!」
司機聽到這裡,他從後視鏡望了後座一眼,剛好對上林吹一雙攝魂的眸子。汽車緩慢找了一處山邊停下來,孔遲詫異著司機為何忽然停車,拍打對方的椅背警示,發現司機已經不醒人事。他心裡更覺怪誕,正想問張豐許做了什麼時,他額角流淌著不能言語的冷汗,盯著旁邊坐著的另外兩名男子。
林吹這時正抱著因激動而嗚咽的張豐許,柔情的安慰對方,因為記得這身軀是林吹的,祂又忍了忍手,不把手伸進張豐許的上衣裡,也忍了忍不去吻他。
孔遲張口啞了一會,但還是開口問道︰「你們是誰?」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0sDkhYvH6
程洋說︰「林吹啊!你應該知道我呀?」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cDtyi5xlT
孔遲頓了頓,他的確認識林吹,但林吹的神色有些奇怪,不像是他所認識的林吹,不過孔遲沒有再問,指向張豐許︰「他喝醉了嗎?滿口胡話。」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sXJ4MVHtN
張豐許忽然扭頭齜牙說︰「你才喝醉!我說的事,你都心知肚明!」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m3PiHqW0w
程洋掃了掃對方的背,說︰「好了!好了!乖~~」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YNLQugjM9
張豐許聳了一下鼻頭,不爽說︰「你才要乖乖!」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nyOgSWQDd
程洋無奈的擺了擺手,淺笑說︰「戀愛真是不能控制的一回事。」
祂說罷後,認真地看向孔遲,說道︰「心裡不會不舒坦嗎?對於過去的錯事。我剛開始有怪過你,怪你竟然為了女人連發小也不顧念。為了那名女人,由得我一個人在山裡面捱風吹雨打。如果你是有心的,為何不叫人來救我,至少讓我可以回家,即使只是一堆白骨。」
說到這裡,程洋再次停下來,冷冷的看著祂那位不再年青的發小。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Op8j7X5zh
祂問︰「你幸福嗎?過得好嗎?我尚可以,因為早已忘記了一切,所以也沒去找你尋仇。你真的是好運氣,我竟然可以忘記了所有,不過也幸好可以忘掉,否則我也不知道會變成如何……」
孔遲已經不能說話了。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9jnwk1roO
他摀住嘴,狠力的咬著牙齒,眼角的淚水大顆的掉下來,把摀住嘴的手也沾濕。
「你……你……」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h9ENR0wY
「嗯。是我……」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6XjVhAxPF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沒有回去……我真的不知道……」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9V3lA8SbH
「嗯……是意外了……不是你弄死我……是我自己弄死了自己……」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dD6aLEBiR
「他們找我的時候,已經過了四天……我不知道你是生,還是已……」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ypK8Rjj9w
「嗯……死掉了。一般人如果在山野間失救,也捱不了多少天,你叫了人來,也趕不上救我,況且我也跑離了原本的位置。」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fWAIfYHX
張豐許大聲咆哮︰「但你沒有叫人過去!」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Y1nbAiIbs
程洋又抱緊張豐許數分,再次柔聲地安撫他。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zZnshvgDr
「沒有這件事,我亦遇不上你,所以這是我跟你的緣分,你不要再怪責他了……」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higwlXn7l
張豐許不再吭聲,只管埋在林吹的胸膛裡蹭了蹭。1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4Kv0iGm4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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