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洛利推開房門時,馬伕跟漁夫剛把最後一個裹好傷的學生拖到牆邊。
「你們沒事嗎?」歐布萊恩上前。
「馬伕靠他手上那把刀把對方都擺平了,」漁夫抬頭說:「卡拉漢夫婦沒事。」
「馬伕?」歐布萊恩望向站起身的馬伕,「你不是 - 」
「您以為喝醉酒跟酒吧的顧客大打出手,順便砸爛整間酒吧,可以沒事拍拍屁股回來,在門口睡大覺嗎?」馬伕嘴角微微上揚,「他至少還要在拘留所待一個禮拜,我幫他賠償了酒吧的損失,就順便在這裡喬裝他一陣子。」
「他也是我們的人。」維洛利說。
「說到這個,您好像也差不多嘛。」馬伕望向歐布萊恩,「曼徹斯特警局的歐布萊恩警長?」
歐布萊恩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好啦,再扮就不像了,」維洛利拍了他的背後,「什麼禿頭咧,你戴著毛線帽不過是為了隱藏前額警帽的曬痕吧。」
「如果你們是愛爾蘭當地的警察,應該知道真正的馬伕現在還在拘留所裡,而且你們沒有知會愛爾蘭警方,武器也只帶了幾把。」馬伕說。
歐布萊恩拉下毛線帽,一頭像花椰菜的蓬亂棕髮霎時爆開。
「真是的,」他從上衣口袋拿出委任證打開,「我們這次來是為了 - 」
「唉呀,遇到警察真是太好了,」卡拉漢先生張開手,朝歐布萊恩走去。
他剛邁出腳,右肩霎時傳來冰冷而銳利的觸感。馬伕的鍘刀不知何時搭上了他的右肩。
「年輕人,你這是幹什麼?」卡拉漢的語音像鍘刀刀鋒一般冰冷。
「我話還沒講完,」馬伕說:「最好不要讓他們夫婦離您太近,歐布萊恩警長。」
「兩位是『夜行軍』的史賓塞夫婦吧。」維洛利雙手握緊長劍,指向卡拉漢夫人。
「胡說,我們只是一般的退休公務員,什麼『夜行軍』?」卡拉漢太太的臉頰像果凍一樣不停抖動。
「知道為什麼這些學生,看到我砍掉他們兩個同學之後,還前仆後繼衝上前來嗎?」馬伕說:「因為你們夫婦是他們的上級。比起我,搞不好他們更害怕你們。」
「關於這點,我們可以做個實驗。」維洛利伸長左臂,把押在歐布萊恩身後的漢斯拉上前。
漢斯一看到卡拉漢夫婦,眼淚瞬間迸了出來,「史賓塞先生,救我 - 」
「謝謝。」維洛利把漢斯塞回歐布萊恩身後的漁夫手中,「說真的,你們幹嘛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這種人嘛。」
「史賓塞夫婦是 - 」神父問。
「五年前我在貝爾發斯特受訓時,經常有愛爾蘭共和軍的變節者跟線民跟我們約定碰頭,但等我們到達時,發現對方倒在椅子上或地上,已經斷氣了,只在頭上和脖子上留有小傷痕。」維洛利說:「法醫驗屍後認為對方可能是被人用細長的銳器插入大腦和脊髓,詢問目擊者後,發現現場附近經常出現一對老夫婦,高瘦的老先生戴著眼鏡,矮胖的老太太手裡常做針線活,比對老照片後發現,他們兩個人應該是『夜行軍』裡專門處決變節者和線民的史賓賽夫婦。」
「他們怎麼可能 - 」
「用長針處決變節者是部份恐怖組織的專長,他們通常會在身上準備好幾根針,接近目標時一隻手掩住對方的嘴,另一隻手抽出針,從對方的太陽穴等弱點刺進大腦。運氣好的話,對方幾乎是馬上倒地。」維洛利伸手取下卡拉漢先生的眼鏡,一把拔出鋼質鏡腳,把磨尖的尖端舉到歐布萊恩眼前,「一般人的眼鏡鏡腳有必要磨得這麼尖嗎?如果拿去做魯米諾檢測,搞不好讓能驗出血跡呢。」
「不講別的,卡拉漢太太打毛線時用的毛線針,未免也太多了一點點。」馬伕說:「幾天前維洛利把整籃玫瑰打翻到卡拉漢先生身上時,正在打瞌睡的卡拉漢先生卻能把玫瑰揮開,可見他當時應該只是裝睡,而且平時身手應該相當敏捷。」
「一般人看到整籃玫瑰灑在老人家身上時,大部份都會先看看老人家有沒有事。」維洛利說:「漢斯當時卻只記得把玫瑰收起來交給我,顯然他很清楚這兩個老人家的表現只是假裝,不用擔心受傷。或許他也怕跟卡拉漢夫婦交談,無意中會露出馬腳。」
「那些學生跟我們是同黨?」卡拉漢夫人的語音尖的像她針線籃裡的針,「開什麼玩笑,剛才他們還威脅要找我們呢!」
「他們威脅我們把你們夫婦交出去,事實上是要跟你們夫婦會合,好帶他們找到來這裡真正的目標。」馬伕望向攙扶著神父,站在門邊的園丁,「尤利克.湯普森先生?」
原本和園丁站在房門邊的苦修士和漁夫們轉身朝房裡退了兩步。
「什麼?他是尤利克.湯普森?」歐布萊恩說。
「很諷刺吧?我們三組人馬彼此或許是朋友或敵人,但我們來這裡的目標都是同一個。」窗外草場的方向傳來直升機旋翼的轟隆巨響,連窗玻璃都在微微顫動。
維洛利將長劍對準園丁,「讓我們了結這一切吧。」
「喂,老兄,你不是要救他嗎?」歐布萊恩連忙說。
「誰說要救他了?」維洛利腦袋貼近劍柄,在園丁身上計算最佳的彈著點,「不像你只是要抓他歸案,我可是要他的狗命呢。」
「冷靜點,」歐布萊恩張開手掌,「把他交給我,讓我跟部下帶他回曼徹斯特歸案。」
「那太便宜他了,」維洛利瞄了卡拉漢先生一眼,「你們帶這些學生來這裡,不也是為了殺掉他嗎?」
「什麼時候空勤團也開始幹起我們的買賣了?」卡拉漢哼了一聲。
「純粹是個人恩怨,」馬伕朝園丁喊道:「尤利克.湯普森,還記得五年前在主教門地鐵站,被你設計的炸彈炸死的勞倫斯神父跟茱麗葉修女嗎?」
「勞倫斯神父?」園丁眼睛轉了兩圈,在腦海中思索這個名字。
「他們在東倫敦經營一家孤兒院,」維洛利的聲音有點哽咽,「蕭恩跟我是在那間孤兒院長大的。」
「這五年來我們一直尋找你的下落,最近才知道你藏在這裡。」馬伕說。
「別擔心,你馬上就會跟他們一樣了。」維洛利說。
「兩位,請等一下,」神父連忙說:「前任弟兄把他交給我,我必須保護他 - 」
「太遲了,神父,」
「神父,您已經做得夠多了,」園丁向前跨了一步,「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準備好了。」
「是嗎?」維洛利扳動長劍上的開關後,扣下扳機,「去死吧!」
諾曼.夏普帶隊衝進長廊,就看見胸口爆出大朵血花的尤利克.湯普森彈出房間,頹倒在走道上。
他大步走進房間,維洛利剛放下手上還冒著煙的長劍。
「這裡是怎麼了?」他的大嗓門震得房間裡每個人耳膜都嗡嗡作響。
「報告指揮官,」一名苦修士朝夏普舉手行了軍禮,「我們在這間教堂發現了尤利克.湯普森和『夜行軍』的史賓塞夫婦,湯普森企圖反抗,被維洛利中尉擊斃了 - 」
「少跟我來這一套!」夏普瞪了苦修士們一眼,「你們幾個不是休假嗎?怎麼會在這裡?還穿成這樣?」
「報告指揮官,這個 - 」
「啊,為什麼這些屬下動不動就要挖這種天坑讓我跳?」他向後使個眼色,幾個夜行衣上掛滿彈藥的漢子鑽進房裡,開始將一旁的學生扛出門,「聽好了,這裡交給我擺平,你們待會跟大家一起回赫里福,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明白了嗎?」
「是!長官!」
「知道了還不快動手!」他確認部屬押出史賓塞夫婦後,轉向漁夫們,「歐布萊恩警長,您怎麼會在這裡?」
「夏普指揮官嗎?三年多沒見了,」歐布萊恩看向自己和部下的服裝,「這個嘛,嗯 - 」
「沒關係,沒關係,今天的事,還要麻煩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他拍拍歐布萊恩的肩膀,力道大到後者幌了一下,「我們待會坐直升機回赫里福,要搭便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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