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修羅!你大半夜又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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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園丁操著一根拐杖，氣極敗壞地對著天空指手畫腳，男子沒有搭理他，只是靜靜端坐在小山丘上觀賞整座墓園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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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修羅?」老園丁看著他黯然的神色，收著脾氣與他席地而坐，老翁點起了一根菸，打火機的火光能夠映照出什修羅的淚水，儘管他神色未變，眼瞳底下卻滿載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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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睡不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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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看著什修羅手邊的吉他，靜靜地躺在草地上，琴頭輕輕依偎在他素白的指頭旁。什修羅髮色會隨著情緒波動而漸變，平時接近米色，長度及背，鼻樑高挺、豎直，嘴唇豐厚集中，偶爾也會上些特殊的唇色表示一下他當日的狀態。纖瘦的身材加上高達兩米的身高，不管到哪裡總是引人注目，總是穿著皮製的龐克風格服裝，就算臨時加入海街邊的樂隊，也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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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禮拜都是好天氣呢。」什修羅開心地說著，不過右眼卻流下了一行淚，相較於他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那道眼淚像是不屬於他似的，像是悖逆天理似地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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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與死人交流，因為祂們更加誠實；我也喜歡演奏給祂們聽，因為這是那個世界的聲音。」什修羅語氣平淡地說著，但嘴角卻掛著笑意地凝視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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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園丁看著眼前上百座的墓碑，這副景色他已經看了40年了，哪看得出什麼新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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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城裡的人們都不懂你的才華，長笛、吉他、鋼琴、鼓，你哪個不會?」講到這，老爹都說得有些上頭了，恨鐵不成鋼，卻又無人將他打造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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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演奏的時候，附近孤魂野鬼也來聽，這過分嗎?這是天賦呀!」他指手畫腳道，什修羅聽聞後很是欣慰，儘管沒有溢於言表的神情，但他仍舊知道，尚有活人足以領略他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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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工了。」什修羅被一個短髮的女人叫住，兩側頭髮削去地俐落，向頂層抓高，風格中性的女子，她有意無意地壓低聲線與什修羅交談著，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大皮箱，指著停在墓園入口處的卡車，細細交代著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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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擺擺手，示意他們離去，自己還想在多坐一會兒:「去吧去吧!該幹活的幹活，注意安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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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修羅一站起身，整座墳場陰風大振，像是千軍萬馬之勢撲向他，他瞪大著雙眼，張開雙臂擁抱這些禮讚，轉身過後，邪魅的面具立即抽換，什修羅抄起吉他，以詭譎的氣場回敬整座死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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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未時，什修羅與助手裘特來到一處喪家，距離墓地只有15分鐘的腳程，三兩隻黑鴉、野貓，紛紛從城鎮的邊緣現身，彷彿在為什修羅的到來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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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哭盡了淚水，炎涼世下，中年失業的兒子離了婚，也失了業，在絕境中赴死矣。凌晨時刻，母親肅穆地等待著，絲毫不見倦容，但同時又夾雜著足以撼動眼角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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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修羅氣定神閒地略過女主人，傲氣升騰著俯視的褐紅色的棺木，他像是迎接老友般親切地將手覆蓋在棺槨上，緩緩闔上雙眼，欲在潛意識裡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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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特在一旁佈置著，絲毫未注意什修羅的臉色大變......一旁的母親有些膽怯著，雙手交疊在胸前，像是祈禱似地看顧眼前無名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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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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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頭一緊，還來不及等她杜撰理由，什修羅便開口說道:「他是被殺害的，這不是自殺。」語畢，隨即轉過身來，手指著那只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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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女人反應冷淡，什修羅再度詢問:「他是被殺的，那頭去哪了?」肅殺的氣氛油然而生，他可一點兒都沒在說笑!裘特聽見後，戴上白手套，行了禮後便把棺蓋掀起!老母親想上前阻止，可眼前這雙陰冷的眼眸正死死地注視著她......像是死神從冥界上游，親臨人間審問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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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內，確實是一具無頭屍，儘管後續安置地體面，襯衫上仍有不正常的血漬，屍體躺放位置也有些歪曲。什修羅完全看穿了女人的思想，他蔑視地撇開視線，重新審視大體狀況。可卻好像早已預料般，他僅僅瞅了一眼便平淡說道:「喏......死不瞑目就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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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特對著女主人說道:「請在外面稍後，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請保密，且儀式結束前，不管聽見什麼聲音或看到什麼人，都不得進入宅邸，我們會盡量在天亮前完成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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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高大的什修羅，不曉得何時悄悄出現在女主人身後，將冰冷的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囑咐道:「儀式一旦開始，就不能結束......」陰慘的口吻令老母親寒毛直豎，彷彿渾身的力氣胡亂被剝離出去，而後邊佇立著強大的精神體蠶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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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封鎖的宅邸，開始流瀉出低吟反覆的吉他聲，C3、D3、E3，翻來覆去就這幾個音符，急促演奏著，來來又回回，集結而成的四連音，整齊有致地坐落在均等的小節裡，什修羅持續加速到快板，素白的手指快速波動著琴弦，來往變化指法，棺槨內的屍身竟猛然抽動了一下!半隻手撫掛在棺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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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修羅的髮尾逐漸染黑，瞳孔顏色也開始沉澱，每次換氣都使得周圍氣溫更加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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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那個降神者吧!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手長腳長的怪物......他演奏的音樂啊......都是給死人聽的!活人聽了都不舒服，要麼想吐，要麼精神錯亂，跟他同住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聯繫上死去的親人，我就這麼見過我老伴......走了七、八年有了，把該說的都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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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靈媒的樣子，可以招魂，但就是個性古怪了一點，平常街坊鄰居見到也不會打聲招呼......也不曉得幾歲?父母是誰?好像從某個時刻，就突然出現在鎮上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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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老母親細細回想起，左鄰右舍對什修羅的評價，有人視他為瘟神，也有人只將他當作與靈界溝通的工具，畢竟什修羅看得見，也聽得見那個世界，無論多困難的個案，一律都是不收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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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戛然而止，低吟的長笛聲承上啟下，清透、絲滑、哀戚的笛聲，從四面八方響起，女人心跳加快，身體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收緊，所有野生動物皆繞道而行，淨空這幢民宅周遭所有生靈!女人僅僅是......僅僅是憑藉著思念固守在這，抵抗這彷彿置身地獄的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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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行了吧?」女人從兜裡拿出備好的錄音器，放在門檻邊全程錄製著裡頭的樂曲!儘管步履蹣跚，連靠近房子的慾望都沒有，全身的肌肉都不停瑟縮著，她仍失了魂地向房屋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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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在這裡......」什修羅嘴邊呼出一口白煙，笛聲也因此沉靜下來，他傲視著屍體，銳利的眼光如同一場公開的審判，什修羅死死盯著客廳的一隅，偌大的眼眸持續收納著一切信息，他冰涼的雙手輕撫著純銀的長笛，優雅地向角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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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喜歡銀飾嗎?不......買過銀飾送給女人嗎?那個背叛祢的女人......那有什麼好掛念的呢?」什修羅歪著頭詢問道，嘴角掛著一抹詭譎的笑意，隨即，什修羅便在靈魂的瞳孔中看見了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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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著雙眼凝視著祂，再次呼出一口白煙:「呼......一個男人......祢得稱他爸爸，但他並不是祢的血親，是他......就是他砍下了你的頭，酒精......哼?」什修羅反問道，即便不需要靈魂的答覆，他都已知曉所有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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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靈魂，我會代替祢詛咒他，我會拼命將他拖進地獄，跟我走吧!我送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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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小調的提琴樂章奏起，難以言喻的詭譎迴盪在街道上，什修羅漫步著，路面濕潤的泥土，幾人來往踩踏著，朝著墓園的方向走去。裘特在胸前舉著黑色的蠟燭，憑著微微火光引領著委屈的死靈邁進，家門大開，所有戾氣一股腦地向外發洩，在什修羅身旁凝結成一縷殘影，緊緊依偎著毫無生意的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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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怨的D小調，在下一個路口轉調，情緒再次凝重降跌，懷有抱負者、妻離子散者、明哲保身者、冤屈難伸者，都在這慢板低吟的旋律中流轉，什修羅越是輕操慢奏，所有靈魂就越能在琴弦與指法中索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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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遺憾了，媽媽不願意保護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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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淡灰攀上了什修羅的髮梢，在冷風中自由舞動，分明的髮絲隨著身體律動擺盪著，殘影也欣欣然地尾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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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特仔細護著掌心的火苗，深怕風愈發不羈，招致引魂中斷，幾人已經遠去了鎮上，什修羅銳利的眼色仍替他們向前開路，提琴聲轉為三拍行板，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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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尖銳的尾奏向天發振，什修羅張開雙臂向墓園行禮，臉上洋溢圓滿的微笑，隨著琴弓的指揮，殘影逐漸化為人形，寡歡的面容展露無遺，所有散失的、不完整的、遺忘的部分，頃刻間再次匯聚，與主子達成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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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修羅笑著敲響手鈴，渾厚的音波撞擊著耳膜，裘特只好趕緊迴避，這一聲響透了這個墓園，碎裂狀的波紋迂迴重叠，遠處山丘的霧愈發濃烈，人影各個在墓碑上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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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的家到了，在這裡......不會有不公不義，不會有炎涼痛苦，祂們會陪祢在這裡等待重生，一切將緣起緣滅、起始雷同，請安別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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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耳鳴過後，山丘再次傳來手鈴的響聲，恰如冥界的回敬，似乎就在耳邊敲響那樣立體！聲響偕同霧氣飄散，眾死者隨什修羅的意念重歸於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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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幹嘛?」裘特被一群人反手壓制，幾名村民尾隨著他們來到墓園門口，老婦人也不例外，她手上拿著完成錄音的器械，什修羅仍舊傲視著人們，內心藏匿著些許不悅之情，嗔怒的橙色也立刻浸染了髮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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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斑駁的吉他被一腳踩穿，斷裂的琴弦發出驟變的詭音，隨著火炬的點燃，劈啪在焰芒裡成了灰燼，手鼓、銀鈴、長笛，裘特的工具箱內，都是什修羅招魂的樂器，如今卻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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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謝你們的音樂儀式，我們現在可以自己招魂了，也能隨時和逝去的親人見面，這幾年的貢獻，鎮民們都牢記在心，不過，目前不需要你們了，你們也不屬於這塊土地，也不屬於活人世界，如果可以，請在天亮前離行吧!」鎮長號召了一群人，並對二人這麼說著，語畢，示意旁人鬆手放開裘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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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特一臉不敢置信，但什修羅卻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彷彿早已知曉這一切的發生，身後的冥界沒有給予他回應，招喚的曲目外流了，地獄的視線紛紛投以責罰的眼光，死死盯著什修羅，只見他板著臉、歪斜著頭，依舊用那詭譎的聲調闡述著:「區區草民，膽敢戲謔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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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我們會在地獄裡和好......」什修羅拿出兜裡的黑色口琴，仰天吹奏，所有人的視線頓時出現模糊，意識彷彿被不具名的力量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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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醉酒的男子從人群中開了一槍，貫穿了什修羅的腹部!
「什修羅!」裘特高喊著，緊接著又是第二、第三槍!
什修羅死命咬著口琴，腹部大量出血，難以控制氣息，吹奏地忽強忽弱，身後的靈魂開始躁動著，他仍在心底向祂們傳話道:『請安息......別再為任何人間的事物掛念，我們這裡的事，在那兒一點都不重要，這一曲落幕後，我將會永久關上冥界大門，由我而起，因我而終。』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p90Uqf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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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斷續續的吹奏，音符被強制斷成了幾節，隨著他的喘息搖擺，儘管身負重傷，什修羅仍撐著他那進兩米的身軀，儘管瘦弱，卻屹立不搖......他緩緩張開雙臂，又是一次謝幕!鼓足最後的氣力完成刺耳的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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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槍擊碎了簧片，什修羅鬆開了嘴，露出滿意的微笑，高仰著頭，垂下大半眼瞼，視線瞇成一線，依然桀傲地......藐視人們!腳邊的提琴弦依序迸裂，什修羅立於大地的屍體捍衛著生與死的疆界，再也沒有任何旋律能夠召見死者，其餘樂器也在什修羅死後七天內，各自腐朽、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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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園丁親自埋葬了他，那捲錄製的帶子，像是被死神沒收了一般，毫無旋律，只有空蕩蕩的風聲。他再也不去墓園除草了，從那之後，墓園的野草一根都長不出來，恰似一塊化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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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的居民接二連三地啞了、聾了，宛如詛咒一般，唯獨裘特平安地離開了城鎮，她在什修羅慣用的書記裡面發現一張字條，上面寫道:『背棄我的人們將會回來尋求解脫，但屆時我已不再需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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