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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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場合我向來是不習慣的，嗯，這件事你處理就好，我就不過去了。」姜主任剛掛斷來自生物圈相關人員的通訊，並表示了這次也不出席的意願，這是第十五座——同時也是海屬第二座生物圈的開幕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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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第十四座生物圈消息發布時，比起海陸性質或取消定期說明會之類的事情，讓外界更感興趣的，是過去曾公開反對相關計畫的R企業一同亮相。而多年前身為公開發言人的吳部長如今自然已退居第二線，並與臺下的執行長、其他聯合業者談笑風生，沒人知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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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穩的皮鞋聲停在一扇門前，系統同樣辨識他的虹膜後開啟，裡面則是相關研究人員、這個組織的另外兩位主任與幾位政府高層的虛擬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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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我是姜御賢。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撥冗參與。」他依然穿著簡單的襯衫與西裝褲，但為表慎重，多加了條深藍色的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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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畫自我接手之前，已經進行超過十年以上，而後又得到在場各位的支持，以及研究團隊與受試者的努力，才得以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得誠實地說，在受試者有條件限制的前提下，我們還有非常多的進步空間。」他嚴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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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的初衷，源自於對環境巨大變遷，海洋比例大幅升高，移居他地的資源尚且不足的前提下，提供另一種……改變的可能。我知道在座勢必有人思考方向與我們不同，如果結構性地拆解這份實驗過程，在醫學、軍事、商業利益和政治上的影響難以想像……，而道德爭議也將如排山倒海般襲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完善每一個環節，因此這份實驗在完全穩定之前，並不會公開在大眾面前，保密協議上也寫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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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御賢打開另外一個虛擬螢幕，外型像進化囊管的管狀儀器中，直立漂浮著一個人身魚尾的存在，他的口鼻戴著透明面罩，胸腔微微起伏著；他的魚尾完整而美麗，隨著管狀儀器中液體的流動輕輕擺盪著，宛如真正的鮫人；他的雙眼柔順閉合，似乎睡得很安詳，而旁邊的腦波監測圖顯示，他或許正在做著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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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各位看到的，是本實驗裡第一位存活下來的受試者：編號EP-1024，參與實驗的時程約為三年又四個月，帶有EPPS109基因，骨合狀況在R4期低標，心肺功能在血氧交換較不理想，得借助儀器避免肺部崩塌。」他頓了頓，「由於尚未從睡眠期中醒來，因此僅能提供畫面上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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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的R3受試者中有三位出現了類似的初期表徵，但生命跡象皆弱於當時的EP-1024，我們希望這三位受試者是下一批存活的，我們會持續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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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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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EP-1024再次咳出血來，他有些虛弱地想游到人工淺岸靠著。他不記得上次醒來是多久以前，也不記得方才夢裡的人是誰，更不記得自己叫做什麼，或許他曾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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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他才注意到，不曉得為什麼，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他與那個奇怪的組長，水槽有點高，得踩著旁邊的樓梯才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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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緩慢的往人工淺岸旁移動，似乎在配合他的速度，像在告訴他不用急、慢慢來，他想對方可能明白擺動尾巴時，骨頭和魚鱗的撕裂感有多難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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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痛，但他沒有哀嚎，只是慢慢地游向對方。長期且反覆的咳血已讓他的喉嚨受損，只能偶爾發出嘶啞的低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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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組長準備了擦血的毛巾、漱口的溫水和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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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現在是打止痛的時間嗎？」他心想。但算了，反正他也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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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打完止痛，他都會有些昏昏欲睡，組長幫他架好固定身體的儀器後並沒有馬上離開，只是在旁靜靜看著他，他就舒服地趴在人工淺岸上漸漸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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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他忽然有種或許自己再也不會醒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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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能有個好夢，阿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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