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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洛絲悠悠轉醒，聽見火爐裡的柴火劈啪作響。她翻了身，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蓋在她身上的棉被十分暖和。窗邊的陽光透進室內，她瞇起眼，用手擋住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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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度過了妳的第一個黑夜。」女巫師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依洛絲像隻受驚嚇的小動物般爬起，發現女巫師正站在房間門口。這是女巫師提供她暫時居住的客房，從她體力不支，昏倒在樹林裡，這間客房便是她睜開眼時的第一個記憶。溫暖典雅的房間，與女巫師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完全不合。
「第一個黑夜？」依洛絲問，女巫師點頭，踩著厚重的地毯朝床鋪走去，腳步幾乎無聲。依洛絲仔細觀察，女巫師的髮絲仍有些凌亂，似乎才剛起床不久（但仍比她還要早起床）身上穿著寬大的白色睡裙，肩上的披肩是淡淡的黃色。
「黑夜有很多種稱呼，看妳怎麼稱呼它都可以。夜晚是黑夜最容易找上門來的時候，每天我們都一定會經歷過黑夜，學習與黑夜相處是巫師女巫必要的課題。」女巫師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面對陽光，依洛絲發現女巫師的雙唇恢復成她熟悉的瑰色。「唯有墜入黑夜，才能發現隱藏於黑夜裡的寶藏，也才能迎接未來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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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呢？」依洛絲忍不住問。「妳也曾經像這樣度過黑夜嗎？」
女巫師僅是望著窗外的樹影，沒有說話。依洛絲當她是默認了，下床前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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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經度過黑夜。」女巫師說，一向冰冷的氣息驟變，依洛絲停下動作，隱隱感受到那股不同，是女巫師極力隱忍著一股力量，不讓它傾洩而出。「但我最終沒能發現它給我的那份寶藏。」
女巫師回答了她的問題，依洛絲看著她的背影，原先那堅不可摧的氣場變得破碎，卻又在幾秒鐘後重新整理，恢復原狀。
她從木椅上站起身，「吃完早餐，請妳將碗盤清洗乾淨。」她說，走出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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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師有秘密。依洛絲將髒碗放入水槽，沖洗，水柱傾瀉而下，弄濕了她的手。
她轉頭看著一旁正在清理爐灶，跪在地上刷洗廚房地板的女巫師，她不像一般的巫師與女巫給人的形象：充滿睿智的長者，要求學徒從負擔極重的打雜中學會魔法。相反地，她意外的年輕，只比十九歲的她年長六歲，凡事自己動手，不依靠學徒並使喚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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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就是她與自己的不同。依洛絲想起自己在索恩豪宅的日子，除了管家與僕人外，她有位貼身女僕，提供更為私人的服務。身為未來的女伯爵，她必須學會讀書寫字，管理帳本與家務，跟隨時尚潮流，替未來她必須走向的道路做準備。
但如今她卻淪落到這裡，向一位女巫學習魔法。
至少，她不討厭。厭倦的是在精神病院度過的那段昏暗日子，那裡堪比地獄，簡直要她發瘋。她用肥皂抹除汙垢，再用絨布將碗盤擦拭乾淨，相信女巫會把一切都傳授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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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專心。」女巫師頭也不抬，感受到她的視線緊盯著自己，「勤勉是月神的指引。」
「在妳成為女巫之前，妳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依洛絲忍不住問，關上水龍頭，將乾淨的一疊碗盤放回左手邊的櫥櫃裡。
「這不是妳應該了解的。」女巫師說，以手臂擦去額間的一層汗水，白色長髮被她梳成一個髮髻貼在腦後，「妳該做的，是去了解月神，了解宇宙萬物並崇拜祂們，尊敬祂。」
她將刷子放入一旁的肥皂水清洗，用結實的木桶盛裝的肥皂水充滿髒污，卻在女巫師放入那把刷子後恢復原先乾淨的狀態。依洛絲突然明白，這也是魔法的一種施展。
「魔法無所不在。」女巫師站起來，褲子膝蓋處的布料被肥皂水沾濕，「去學習如何發現它。」她將刷子與水桶交給她，依洛絲發現，廚房地板被女巫師刷洗得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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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打掃廚房的工作，巫師一刻也沒閒著。她帶著她來到小屋後方的一座小植物園，這是依洛絲從未見過的，屬於這棟房子未知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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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今天早上吃的食物，來自這裡。」女巫師說，帶她走遍植物園的每一處，「這附近有條小溪，妳今天吃到的魚是我前天去抓的。」
「麵包呢？」依洛絲問，女巫師指了指一小塊種植小麥的農地，她瞬間明白。女巫師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住在森林深處的她物質一樣都不缺。
但她也好奇她離群索居的理由，真的是因為她使用了禁忌的魔法嗎？還是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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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園種滿了諸多植物，整體雜亂無章，事實上卻井然有序，哪些植物與藥草該種植在哪裡，女巫師都已經替它們分類好，讓它們待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女巫師來到長滿藥草的區塊，開始採摘，依洛絲完全不認識眼前這片藥草園裡的植物，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女巫師整理園地。
「我們在神的恩典下種植，建立花園並與神溝通。」女巫師說，採收一把迷迭香遞給她。「妳要去理解神的恩典與語言，透過這些植物，妳會理解大地帶給我們的旨意。」
依洛絲觀察那把迷迭香，淡淡的香味充斥她的鼻腔。與此同時，她發現自己聽見某種聲音，某種她無法辨認的語言。Rosmarinus。來自海洋的露水。這是她聽見的，也是她僅知的。
「來自海洋的露水。」女巫師開口，抬起頭看向站在一旁瞪大雙眼的依洛絲，「妳也聽見了，那是大地在與妳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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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給了她一本被翻到有些破爛的筆記本，上頭紀載了各式各樣的植物與藥草的功用。「這是我的導師要求我記下來的，總有一天，妳必須擺脫這份筆記帶給妳的知識，轉化成屬於妳的記憶。」
依洛絲開始研讀筆記上的知識，女巫師的字跡工整，不難辨識，偶爾附上幾幅與植物有關的插圖輔佐，讓這門學問變得不枯燥乏味。
「確定妳學會後，我們便可以進行下一階段了。」女巫師指著放在桌上的大釜與鍋碗瓢盆，依洛絲的眼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自從來到這裡向女巫學習，總是時不時看見女巫師待在廚房攪拌大釜，朝著鍋中丟入各種植物，調製藥水的身影。14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XzAd4E9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