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檔案.旅途 - 第二章-工坊

在冒險者公會的不遠處，有條規模不小用來排汙水的水道，它的末端連接著的不是普通的民房，而是維繫著提亞馬特的安全，能夠不間斷提供武器裝備來防禦魔物的工坊。

工坊內的高爐裡熔煉著黝黑的礦石，碩高的煙囪將大量的黑煙給戴上雲霄，在汗水與高溫交雜之下，工匠們不斷將煤炭和鐵礦鏟進高爐內。

他們的精神沒有一刻的懈怠，覆滿肌肉的雙臂不斷使出沉悶的力道，舉著厚實的鐵槌敲打著通紅的鐵器。

除了那些來自西邊的精美工藝品外，幾乎整座城市的金屬工具都是出自於此。小到家庭主婦在用的鍋碗瓢盆，以及那些切割食材的菜刀，大到冒險者狩獵魔物的兵器、警衛隊的盔甲和佩劍，那些都是這邊工匠的心血結晶。

並且公會的冒險者在委託結束後，如果有剩餘的魔物素材，大部分也都會拿到這邊來進行加工。

輕薄卻能抵抗尖牙利爪的獸皮，在工匠們的巧手下，就可以製作成靴子、背包或者護甲。魔物巨口下的尖銳牙齒，在依照大小的區分，並經過仔細打磨後，就可以做成匕首、長劍或者是箭矢頭等。

亞克某些方面也算是這邊的常客，畢竟小時候就偶爾會在這附近徘徊，將那些狩獵到的魔物鑑價販售給冒險者。那時要不是礙於警衛隊為了防止互相搶劫事件，而明令禁止收購來路不明的魔物素材，那些看著亞克長大的老工匠，很多時候都蠻希望可以直接跟亞克購買便宜的素材。

「想不到隔了幾天就回來了。」

「這不是亞克嗎?」

看見以客的身影，守門的大爺熱情的向他揮手，並說道。

「上次魔骨熊的毛皮可還沒處理好，別太著急。」

「嘛!今天是來處理其他事的，蘿姆婆婆在嗎?」

「蘿姆婆婆應該在老地方，要找她跟那邊的門衛說一聲就好。對了，最近這附近挺混亂的，沒事就別帶赫林來這附近。」

「嗯，我知道了。」

揮別大叔後，亞克先是沿著運送礦渣的軌道，穿越過熔煉礦石的高爐區，然後轉進了一條街道。

空氣中有著濃重的煙味，那是高爐內燃燒剩餘的殘渣，是金屬和灰燼的顆粒混合成的氣味。刺鼻的感覺不斷刺激著嗅覺神經，若不是有事先用浸泡過藥水的手帕遮住口鼻，現在已經是滿臉的鼻涕了。

只是當走完街道的一半時，風吹拂的方向變了，強勁的暖風將原本空氣中刺鼻、遮擋視線的各種塵埃吹散了開來。

亮麗的花園取代了灰濛的視野，花朵的清新香味取代了那些刺鼻的味道，這大概是某種魔法道具的應用。

「等等小子，你家的酒鬼呢?」

門衛發現了亞克的身影，立刻就舉起手將他攔住。

很明顯的，門衛說的酒鬼指的是師傅，只是師傅今早在師娘的某種建議下，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可能要晚點才會出現，但師父他絕對不會不出現。

「師傅他晚點才會過來，反正他桶的樓子他自己處理，我今天來關心一下昨天的事。不知道，昨天城外的那三位兄弟，現在還醒著嗎?」

「難道昨天就是你打傷了托克他們?」

看著門衛激動的樣子，可見昨天的三人傷勢絕對不輕，早知道那時藉該出手阻止了。

要上嗎──亞克快速觀察著四周圍的情況，這周圍因為是工坊的區域，能夠隨手撿起的殺人凶器並不算少，加上那兩名門衛腰間上的長劍，發生全面衝突的瞬間，肯定就會被無數的刀劍抵住咽喉。

正當亞克左思右想該如何回應激動的門衛時，從花園內走出了熟悉的身影。

「你們兩個還不快住手。」

以前亞克在狩獵魔物時，幾乎所有種類的武器都有使用過，不管是刀劍、斧槌都使用過，但是在師傅的訓練和不斷的狩獵經驗積累，他漸漸意識到遠程攻擊的重要性，於似乎在隱月蒼狼組建前，就以高難度的魔物素材作為交換，委託了工坊裡資歷最深的工匠製作了一把長弓。

那把弓箭沒有像妖精那般，用著精美的雕刻裝飾，沒有寒冬之地的北方民族那樣，用著天上百鳥的彩羽增添色彩。整把弓上就只有那金屬所散發出的光澤，用著黑鋼製作成的弓身，有著遠超過普通弓身的韌性和強度，並且加上食人鬼蛛的白絲線製成的弓弦。

可以說亞克手中的弓，是帝國裡僅次於神造兵器的武器之一，而製作出那把的弓的工匠，就是現在眼前喝斥兩名門衛的老爺爺。

「三個大男人打輸一個小女孩已經夠丟臉了，難道你們還要把工坊的面子丟完才肯罷休?你們知道中立一旦被打破，會給蘿姆婆婆招來多麻煩嗎?」

老爺爺面紅耳赤的罵道，這讓兩名門衛完全抬不起頭來。

提亞馬特是座混亂的城市，同時也是有著平衡安寧社會的城市，而表面上的和平都要多虧於佔據城市各個角落的勢力。

皇族、貴族、市長和少數民族，以及那些為了活下去的普通民眾群體，所有的勢力都在互相的牽制、互相的威攝著對方，這意外讓原本動盪的提亞馬特進入了恐怖平衡之中。而工坊既然是關係著提亞馬特安全的重要設施，自然的也會有勢力掌控著，它們不和任何人結盟，也不和任何人敵對，是少數秉持著絕對的中立勢力。

「亞克，蘿姆婆婆已經在裡面的涼亭等你了，直接進去就好。」

「嗯，老爺爺謝喽!」

「不用謝，要不是有你，我就會又失去一個孫子。」

花園的大小相較於貴族的花園並不算大，但是宛如迷宮的布置，還是讓亞克尋找了一段時間的路。

途中亞克還有查看氣的方向，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涼亭的位置。當亞克抵達時，蘿姆婆婆正在編織著毛線，前方的桌子已經擺放好了茶水和點心。

「你來了，快坐吧!」

雖不敢說自己能夠看透人心，但不知為何的亞克第一眼看見蘿姆婆婆的當下，唯一的感覺是──慈愛。

「聽他們說，你跟托克打了一架。」

「正確的是赫林跟他們打架，我那時都在旁邊觀望。」

放下手中編織到一半的毛線，蘿姆婆婆開始端詳起亞克。

「托克他們這次實在太衝動了，最近的事情讓他們很躁動，赫林沒有受傷吧?」

「她沒事，今天早上還很有活力的在吃早餐。到是托克他們還好吧?看門口的兩人，應該傷的不輕。」

「兩人現在還躺在床上，還有一個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不管怎麼勸都不肯出來。」

果然不出亞克的猜想，那麼接下來的交談就會變得麻煩了。

雖然赫林是受害者，但毫髮無傷的受害者和生死邊緣的加害者，人類的仁慈和虛偽內心，更多的會去同情受到實質傷害的人，就算那人是殺人兇手。

「這次事情赫林是有點做過頭了，我在這裡代她道歉。如果有需要，我手邊還有些效果挺好的藥草，等等可以送過去。」

「所以你並沒有參與鬥毆。那……為什麼不是赫林來道歉，而是你來呢?」

隨著蘿姆婆婆的疑問，一陣風輕輕帶著花瓣掠過兩人中間。

儘管臉上有著蓋不住年老容顏的皺紋，看上去就是位年紀頗高的老人，但當亞克還是在視野遮蔽的瞬間，試著觀察面前老人氣時，但迎面而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龐大蒼白氣焰。

比起觀察師傅時還要更加刺痛的感覺從眼睛噴發，亞克趕緊用顫抖的手摀住右眼，並讓牙齒用力撕咬著舌頭，靠著舌根的疼痛來抗衡右眼的刺痛。

血液取代了淚水，眼角滲出的血液，開始漸漸的從手指的縫隙流出。

「呵……這到底是?」

亞克此刻的直覺不斷告訴著他，面前的是貨真價實的怪物。

「亞克，你在冒險者公會裡，也能算是頗具實力的年輕一代，但是不管你有多強的力量，只要你還是個人類，就需要好好的學習交際手腕。」

對於突然流出血淚的亞克，蘿姆婆婆好像見怪不怪，她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就只是用著慈祥的眼眸看著亞克，從口袋中拿出手帕，用著它擦拭著已經滿是鮮血的右臉。

冷汗從額頭上滑落，亞克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儘管那動作溫柔的就跟羽絨輕觸皮膚般，但他顫抖的身軀卻感覺是刀刃架在脖子上的恐懼。

「蘿姆婆婆，我就實話實說了。」

壓抑著內心的恐懼，亞克開口說道。

「赫林是我唯一的家人，就算跟師傅比較，我也會選擇保護赫林。從以前開始，我就向赫林極力隱藏著這座城市的黑暗面，所以我不認為在花園中隱藏的那些人，對她是好的道歉場所。」

就算蘿姆婆婆的氣息無比龐大，已經有了遮天蔽日的勢頭，但亞克依然在那瞬間確認了，這座花園裡還隱藏著至少十名以上的打手。

工坊之所以能夠在這座城市保持中立，原因絕對不會是和各方勢力保持利益關係，如果只是那樣單純的原因，那商業聯合也就不用顧慮那麼多了。

事實上工坊除了和警衛隊、冒險者抱持良好關係外，它私底下還有一批能夠比擬普通騎士團實力的打手，再加上高質量的武器和護具，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頭絕對不能吵醒的巨龍。

「如果您無法接受我的道歉，那事情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亞克說著就推開椅子，站起身準備離開。

「之後師傅的事情，他會親自過來，就不用勞煩您操心了。」

被恐懼勾動著的神經，間接地觸動了心中的躁動情緒，少年話語雖依然平穩，但那話語間都是充滿顫抖的空氣。

這還是亞克第一次與人交談時有了衝動的話語，他知道交談的過程最重要的就是冷靜，率先失去冷靜的一方必然會處於下風，這是不變的定律。

在四周都是隱藏在暗中的尖銳刀光，以及蘿姆婆婆那如同怪物威壓的空間下，就算花園有著開闊的四野，也無法靠著技巧彌補的經驗差距，這讓亞克陷入了陷阱之中，讓他徹底地失去了平常的冷靜。

「嗯，那今天就照樣吧!右眼的傷口回去記得看一下醫生，小心別讓傷口感染了。」

「我知道，那我就先走了。」

就算亞克已經臉色難堪到極點，蘿姆婆婆仍然是輕聲細語的叮嚀，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孫子一樣。

這就是領導者的從容嗎?

沒有過多的猶豫，此時的亞克一心想要離開這讓他感到恐懼的地方，只是當他前腳剛踏出涼亭時，蘿姆婆婆突然喊道。

「亞克等等。」

溫柔中又帶著威壓的語氣，讓亞克呆愣在了原地。

「雖然這並非正式的管道，但我這裡有件委託，需要實力足夠的冒險者協助。」

蘿姆婆婆的話語中的意思，就是要亞克接下委託，來做為赫林造成傷害的補償。

或許比起金錢的補償，達成委託對於冒險者來說更加輕鬆。

「委託嗎?最近夥伴都在休憩，我需要和他們討論看看。」

「那我之後會讓人送委託資料給你的，就請你好好考慮下，就當作是為了你唯一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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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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