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歡笑的表情中卻因為嘴角上揚的幅度太大，臉色中藏有詭異的不適感，見對方在響指後，一個轉身就縮回水中，濺起涼涼的水花，消失不見

留下的，只是在心中的問號，搞不清言行用意，人魚是個謎，怪物的身上沒有可以理解的地方，在這個不安全的世界中，未知的意圖總是很容易當作是敵意

但我看不到潛在的風險，會傷害自己的來源，會如何襲來，所以我很怕

我很防備萬一的話 ——

身體出現了劇痛

在自己的下身，近在尾骨的位置，有激烈的麻刺痛，在肚子裏，出現了壓力感，膀胱的後方，應該是腸子的位置⋯有風

腳在抖，一直抖，顫抖的皮膚是神經過敏的舒緩反應，肌肉那痙攣似的抽動亦是，繼而令傷口擴大卻是生理反應的缺點，單一的回饋反應不是萬用，背脊的汗水直流尾龍骨，從腰隨弧度流至傷口，身體的向外延伸處

長出來的肉塊，汗混著血，是那「尾巴」在滴「水」的原因，抵著畏懼，右手爬入褲裏，觸摸那個濕冷的肉塊

指尖的溫度和皮膚丁點的粗糙，在敏感的傷口上也是過激的刺激源，不難辨識到正在流血的肛門，也是肉塊的所在地

從肛門出來，既不是排泄，也不是液體，肉塊，屬於自己的，亦不是寄生蟲，只是腸子從身體離開了，伸出了一部份

這個是⋯

直腸掉出體外了

「怎麼會無由地掉下來了⋯？」本來是要這樣説出想法，唯獨是聲帶只是單調地震動，只是發出沒有意思的叫痛

正常的直腸只會在受扯時掉出來，可惜我的狀況不是「正常」，但在手術後的情況，縮短且縫合了的直腸應該乖乖地待在洞口以內

感覺並不是被扯出來，雖然太痛，忘了說明，但這個「尾巴」正把血沾在內膝蓋，這個長度⋯

我不覺得是扯了出來

而是「增長」了

「校正回歸」了

肚子⋯好重⋯好痛

悶痛，呼吸變得尖銳，我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狀況下可以做到什麼，現在我的身體上有一個拳頭大的傷口，差不多半米的「尾巴」，我不懂怎樣處理，塞進去？剪下來？沒有技術也沒有儀器我在想什麼 ——

—— 何況，落得此下場，無非是被算計了

一股尖鋭的烈刺往尾龍骨去，衝至雙眼之間的鼻樑，遭受淚液矇閉的視野正在對應突如其來的神經刺激，來自血淋淋的尾巴，是一個重物

一個圓形，附在褲子上

一條手指大小的魚，咬住了從黑色染到紅色的尼龍棉

疑惑的聲音卻在下一秒，遭到更為聾耳的巨響吞噬，說那時遲卻那時快，自己所在的木橋

倒下了

—— 咕嚕 ——

在水中，我發不出聲音，尖叫是一個必需，但身陷折磨的自己一開口，只是在讓冷水入侵我的肺囊

是因為血的味道嗎？我聽說過，大部分生物對所謂的「肉汁」激起食欲，而肉汁的味道，主要是血

是滴了進湖吧？我的血，吸引了大家來

正常來說，人體是會浮水，然而向上的力不及被抓下去的力度，更不用說，在深處，住了更大更長的魚，有更尖銳更多的牙齒

水底好暗，但也不用看見，能夠感受到無數的牙齒在撕碎我的身體，如同有電鋸在切開自己，衣服什麼的阻不了野性的食欲，無數的魚擅自舉辦了暴食宴會，無情地將皮膚剪開，把裏面的肉咬出來，咬大傷口，吃到更深處的肉，重覆過程，直至我什麼也不剩

好痛，好痛

不要大喊，嘴巴一張水便會進來，反正大叫誰也聽不到

不要張開眼睛，吃掉也是遲早的事，但眼皮下的東西被咬走，想想也恐怖

不要掙扎，四肢越是活動，血液越是會流動，這樣的話，死前還要加上寒冷的痛

不要思考，反正無補於事

先是腸子，然後是盆骨，再來是肚臍，最後是肋骨，我慶幸這種死法即使不是一瞬，但是在死前會昏迷於過激的刺激，受驚的自己也不用忍受肺部要被水壓撐爆，所有痛楚也只會麻痺

成為魚糧，咬下，吞，咬下，吐出

直腸是盛宴的入口，如今腸子已經不成形狀，至少被強力扯出後，我很快感覺不了其之存在，肚子也空了許多，不過空出來的位置，魚羣們更容易圍過來，咬進自己女性的部位，咬掉盆骨內外的肉，叫在昏迷前感到脊椎如中雷般的閃痛，沒關係，開始麻了，開始暈了，整個下盤的肌肉也被撕開，膀胱被當成橡皮膠咬，子宮和卵巢因為蛋白較多，一下子便斷開了神經

這時候橫隔膜，分離身體上下的一片肌肉開始穿洞了，唯獨確幸地，在感受到各個器官被留下牙印前，在心臓被浸透前，在身體被水壓吹脹前，神經太活躍，過苛了

停止運作了

現在⋯我想知道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jbbsZ2xBl

待我的身體浮回水面時，那時的我還可以剩下多少條骨呢？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5u7jWdv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