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襯衫和西裝外套,洗完澡的盧卡看著鏡子裡煥然一新的自己,一切彷彿回到了來到莊園前和阿爾瓦學習電學的那段過往──惟有他脖子上的鐐銬,顯得格外醒目,彷彿提醒著回去來到莊園前的生活只是盧卡不切實際的幻想。
盧卡走了出來,站在阿爾瓦面前,道:「我弄好了。」
「坐吧。」阿爾瓦從過往中醒覺,說道。
盧卡依言坐下,阿爾瓦道:「左手伸出來。」
盧卡遲疑了一陣,伸出了左手,阿爾瓦看著盧卡左眼有些睜不開的模樣,一邊笨拙地幫他消毒擦藥,一邊關心地問道:「你下巴和背被我打到,有沒有怎麼樣?還有你的眼睛怎麼了?被誰打的?」
「少在這裡婆婆媽媽的,我沒這麼脆弱。」盧卡抽離了左手,翹起二郎腿,道:「你有事快點說,我沒時間等你太久。」
阿爾瓦皮笑肉不笑,將預先揣在懷裡的那本手稿放在了桌上,並伸手推給盧卡,道:「這是你當時拿走的東西,你還記得麼?」
盧卡嫌惡地看著那本發黃的筆記,道:「當然記得,這是他的遺物。」
「對,你父親的『遺物』,也是你偷走的那本筆記。」阿爾瓦懶洋洋地道:「打開最後一頁,裡面有你不想知道的事。」
盧卡一怔,翻開了筆記的最後一頁,看著上頭的筆跡,那陰險狠毒,彷彿要吞噬阿爾瓦靈魂的字句,並不是阿爾瓦的秀麗字跡,也不是盧卡自己的鬼畫符。
只聽阿爾瓦說道:「你在囚牢時曾替一個人工作,那個人叫做『諾迪瓦.克萊德』,對不對?」
「他是個偉大的發明家,我很榮幸為他工作,即便他占竊了我的發明,就像你這個江郎才盡的小偷佔竊了我父親的這本手稿一樣。」盧卡陰損地說道。
「對,偉大的發明家。」阿爾瓦苦澀的笑了笑,道:「我親愛的學生,你從來沒有覺得,你自己和他長得很像嗎?」
「我……」盧卡聽阿爾瓦這麼一說,才猛然驚覺,那個諾迪瓦,他的五官,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盧卡自己要年輕帥氣了些,諾迪瓦卻明顯老了些。盧卡睜大雙眼,神色中滿是驚恐,道:「他……他……」
「對,你的親生父親。」阿爾瓦諷刺地微笑道:「他的真名,赫爾曼.巴爾薩。我為什麼不願意反駁你的指控,就是因為如此。他是你的父親,我不想在你面前說他的難聽話,每個男人都認為自己的父親是世界無敵,如同英雄般的存在,我不想毀滅你的幻想,盧卡。」
「不……不可能!」盧卡雙手抱頭,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你騙我!騙子!你這個騙子!」
「我為什麼要背負這些污點一生?你動手打我時,我當真這麼文弱,文弱到無法還手?」阿爾瓦貓兒似的瞳孔滲出了淚水,苦澀地笑道:「死在姓巴爾薩的手裡,正是你父親想要的,他沒能置我於死地,他的兒子,也就是你這個和他流著相同血液,同樣姓巴爾薩的,解決我也是一樣的。盧卡,我那時候想死,死了一了百了,如果能夠因此解脫,我求之不得。」
「那……後來……」盧卡的態度明顯軟化了。阿爾瓦道:「上帝又開了我一個極大的玩笑,我沒死,我還活著。我在教會裡做個隱士,再也不過問外界事物,只是暗自研究著永動機,這是我一生的夢想。」
「我……」盧卡一遍又一遍看著筆記本裡最後一夜的字跡,內心無比掙扎。他從小和父親疏遠,一直認為赫爾曼是個偉大的英雄,卻沒想到和阿爾瓦之間還有這段他自以為知道的故事。
「故事說完了。」阿爾瓦道:「那本筆記是你的東西,把他拿走吧。」
「老師……」盧卡心虛地道:「你生氣了?」
「沒有。」阿爾瓦反駁道:「我沒有生氣。」
「老師……我……」盧卡小聲地道:「我很抱歉剛剛說了那些話,還弄壞了你的燈,這個還你。」盧卡說著將筆記本放回了茶几上。
「你很在意你的父親,這是好事。」阿爾瓦歎了口氣,道:「他是個很好的人,至少原本是……唉……那本筆記本是你的,你拿走吧。」
「不……不用了。」盧卡將書本推還給了阿爾瓦,又道:「我……我想做一件事,但這個需要老師幫忙。」盧卡突然聲音變得更小,囁嚅著道。
阿爾瓦「哦」了一聲,頗感興味地道:「你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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