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上的光源顯得有些刺眼,在高度一致的建築群之間投出錯落的陰影。規格化中的多樣性,同色調裡的明暗差。我得承認,這很……美。
「有人昨天玩得很開心喔。」他回過頭對我說道,紅色的雙眼中反射著晨間的亮光。阿里趴在欄杆上,雙手交握,不知道在看著什麼,細長的尾巴緩緩擺動著。
我聳了聳肩,沒有發表意見。引起注意的確不是我的本意,但是那個感受到無拘無束的瞬間,讓我……鬆懈了。
「結果我們猜錯了,最強的那個沒有和黑狼一起。」阿里轉了回去,掃視著街上開始出現的早起人群,疏落有致的搭著速帶前往他們的目的地。「看起來他能用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方式隱藏自己。」
我也趴上欄杆,輕輕靠著阿里。
「如果計畫繼續進展下去,那傢伙會是一個決定性的變數。」阿里語氣有點冰冷的說道,稍稍瞇起了眼睛。「即使只有那個短短的瞬間顯現,但他真的……好強大。」
我點點頭,沒有正面回應他。我當然注意到了那個強大的波動,之前在意識漂流的情況下見過一次,沒有想到又會在月球遇上。但那不是我現在心中不踏實感的來源。
這段在月球的日子,和這些……背信者……並肩一起走在路上,坐在同一張椅子上,讓我感覺到了一些……不同。我本來以為我能分辨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之間波動的不同,直到我發現,每一個人的波動其實都不同。
「……但也不僅僅是他,在酒神海至少和我們一樣強大的波動,還有兩個。這是之前沒有想過的情況。」阿里繼續說著,鬍子抖了幾下。「我不認為,這會是巧合,肯定有某種原因讓他們決定在這個時間點來到月球,來到這裡。」他用指甲在欄杆上敲了敲強調著。阿里不安的時候,甩動尾巴的頻率都會不斷增加,而現在已經快到我的眼睛幾乎跟不上的速度。「我們得在進行下一步之前,確認對方的意圖。是朋友……」他用指甲刮著欄杆,發出尖銳的金屬音。「……還是敵人。」
我抓了抓項圈之下的毛皮,強壓下不安感。即使我並不喜歡現在這個發展,但如果我非得要選擇,不論多少次,我都會選擇阿里。只是我覺得,還是必須要找一個時間,和阿里好好談談──如果他願意的話──在一切抵達無法挽回的極限之前。
「極限,是吧?」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很期待看見呢,那個圍繞著蓋亞的行星環。」那紅色的雙眼偶爾會讓我有一點點害怕。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我的想像,又或者只是過多的擔憂──我熟悉的阿里正在消失。「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用我們的名字替星環命名呢?」
我依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應,就只是靜靜的陪著他。我想,這就是我僅能做的全部了。不是為了達成某種預言,不是為了虛無飄渺的大義,更不是為了不知該向誰討、也不知該怎麼能算清的恩怨情仇,就只是為了我僅僅剩下的那個,恪守永遠不分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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