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9.4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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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天長時間的折騰,身心俱疲的洛奕笙大步踏入口供房,與何樂兒眼神激烈對撞後,咬齒恨恨地說:「妳這一步,太邪惡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在說甚麼。」何樂兒望著洛奕笙的來到,卻不如冷靜的表面一樣,心中掀起了一陣波瀾。
「妳怎麼會不知道。」洛奕笙一手拍在枱上,難忍他的怒火:「妳把周朗也害慘了!」
「甚麼?妳沒有立即趕去救他嗎?」何樂兒把身體坐直,緊張地說:「我已經叫你們前往小平房喔!」
「妳真的是在擔心他嗎?」洛奕笙緊握雙手不停來回踱步,皺著眉地責怪著何樂兒:「他為了保護妳,寧死不屈,他在我們趕到平房前已經把那些小蛋糕都吃下了!」
「甚麼?不可以,不應該是這樣的!這個不在計劃之內,我計算的時間是剛剛好的!」
「妳要知道,妳看似精準的盤算已經失敗了。他一早知道妳打算怎樣做,而妳卻膽敢使用這個方法迫周朗坦白!難道妳以為周朗會出賣妳嗎?妳真的是瘋了!」
「我沒有瘋!瘋的是你們!」何樂兒激動地站起來,對著洛奕笙嚎叫:「你們一直知道我想要的是甚麼,為何就是不告訴我!你知道,朗也知道,就是不願意告訴我!他寧願去放火,他寧願死,他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告訴我是永遠都找不到那東西!他就是希望替我擔起這一切!」
「他為妳做了這麼多,就是換來妳用這樣極端的方法對待他嗎?」
「洛警司,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周朗對我的感情有多深,他寧願所有證據指向他,寧願成為其他人眼中的殺人兇手,也不願意讓我再受半點傷害。」經過一輪歇斯底里的宣洩後,何樂兒慢慢收起激動的情緒,雙眼早已變得通紅,內心承受著難以忍受的淒楚,述說著:「我知道那個時候他會拿起那小刀,我知道他極有可能會為了我而殺死楚銘,但我依然執迷不悔地把刀柄冰凍起來。最後我成功了,但我後悔了。」
「所以,你才在最後一刻把刀奪去,自己完成自己的計劃。」
「對,你知道嗎?我把刀刺到那個魔鬼的胸口時,我感到解脫了,我心靈突然湧現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那是解放,是舒坦。這是我的計劃之中,最不後悔的事情。」何樂兒一邊坐回椅子上,表現舒坦地說:「之後,朗跑進來時,我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那就像是在呼召我離開的聲音,是空靈之音……」
何樂兒遭受過的疼痛和苦難,讓她意志堅定,但同樣也使她墮落。
「之後妳暈了,知道發生甚麼事嗎?」
「初初從醫院醒來,我真的甚麼也不記得,我只記得自己上天台,我只記得聽到朗的歌聲,可我絲毫沒有想起最重要的殺人過程。直到第二天早上,錄完口供後,我望著我物品中的衣服,才突然醒過來,我記得那是朗的衣服,我記得迷糊間他把身上的衣服給我穿上,我記得我把刀刺進楚銘的心。」
洛奕笙單手撐著腰,傾前身子壓迫地說:「妳後來的計劃,卻完全把周朗拖入黑暗的深淵。」
「我一直都抱持著勝利的希望,我精密地計算過,我知道是沒有問題的!」何樂兒強忍著淚水,哽咽地指著洛奕笙說:「原本他和我是可以一同全身而退的。是你!是你出現了!」
洛奕笙沒有反駁。
「原本,我有證人證明死者不是我殺,我有阿朗證明我暈了,被處理過的兇器沒有異樣,只要我把衣服丟掉,就可以順利瞞天過海。」何樂兒望著洛奕笙,嘴角那一抹抽動,正是對著她自己的嘲笑:「是你,你把歐警員安排到朗的身邊,你阻止他把他的衣服丟掉,就只差這一步……」
「這個怕是妳想得太天真,妳這個看似精密的行動,就沒有設想過周朗會為你頂罪?」
「至少那個階段他不會,因為我為了找出那東西,我還未死心……」何樂兒無奈著:「那個,是唯一可以讓我無法脫身的重要證物,只是他一直都不願意說出下落。」
何樂兒內心的掙扎痛苦,洛奕笙全都收在眼底下,世界上有些事情,並不是堅持和計算便可以如願。人的身心總有達到極限的時候,會失控,會不聽使喚。
可憐的何樂兒。
「何樂兒,」洛奕笙決定收起一開始時的剛強態度,深呼吸一下後,平和地問:「告訴我,你一直都希望可以自首?」
何樂兒露出驚訝表情,她的確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星期以來,她只是在跟洛奕笙和周朗對決,她要搶先在洛奕笙找到證據前提防,也要搶在周朗為她行動前阻擾。自首?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所有證據都指向周朗,要是她自首,周朗會為了阻止她而自己先自首。她可以怎麼辦?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她的……
「手機。」洛奕笙似是有讀心術,把何樂兒內心的話都回答了。
「呃?」
「我曾經跟警員說過,你近兩、三年來長期處於被虐待和自尊不斷被踩的情況下,已經是一個『習得性失助』的人。你自卑心很強,認爲自己被黃楚銘碾壓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是自認為沒有能力對抗,也沒有權利反抗。」
「對,對。確實如你所說的一樣,我就是這麼的一個人。」
「但,」洛奕笙輕敲著枱面,說:「你這次精心準備了一個殺人計劃,除非有其他人主動介入你的生命,你的想法才會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否則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嗯……」
「而這個,就是你的殺人動機。」洛奕笙堅定地說:「你手機內,埋藏著你這次下手的原因。」
「與其說是一個殺人計劃,倒不如說是一個可以讓自己逃出生天的計劃,同時……」何樂兒不願意再把話繼續。
「妳是為了測試周朗對妳的愛。」洛奕笙看透這一切。
「或許吧。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當我醒覺時,發現愛已經錯付,難道我還要因為『愛情』這兩個字,又再一次讓自己進入地獄?嗯,但是……當我看見他準備拿起小刀時,我卻步了,我怕了。」
「何樂兒,妳知道妳為何會卻步嗎?」洛奕笙把身子坐直,問。
「我……」
「妳明明知道,但妳不願意承認。」洛奕笙惋惜地對何樂兒的情感用一句話做總結:「妳愛上周朗了。」
何樂兒其實心知肚明,現在被直接指出來,內心有如撥雲見日般清晰。經過長久的自我麻醉,她竭力否認自己的感情,受壓越大,反彈力越強,現在變成最大的衝擊,讓她久久不能自己。
「妳和周朗很久以前已經認識了,對嗎?」洛奕笙把這個改變何樂兒一生的故事說出來:「你的家能看到夕陽,是向西,周朗的家能看到早上的陽光,是向東。那天我到妳的家,從窗戶向上望,在郭先生上方的單位,窗戶放著燈牌,是歌迷常用的那些燈牌,寫著『支持你!』『加油!』的字句。我猜想,那是周朗的物品,燈牌上面的字句,卻是是周朗給妳看的。」
何樂兒默默地凝視著洛奕笙,或許她也期待他們倆的故事能公諸於世,能讓大家見證。
「我之前一直都在想你那句話,『當你每天只看到夕陽,有一天,突然見到日出時,你便會和我一樣。』,我在妳的家一直都只有看到夕陽,哪裡來的日出?直到我看到周朗家的位置,我便知道,那日出的光,剛好是從他家的窗戶反射到妳家來。」洛奕笙微笑著,說:「原來,周朗就是妳的陽光,妳的日出,妳的希望。」
洛奕笙娓娓道來,何樂兒聽著自己的故事,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她嘗試擠出微笑來掩飾真正的情緒,可是嘴角偏偏不受控制,一用力,竟擠出了眼淚來。
周朗就是這麼純真可愛的一個人,一直住在何樂兒心底,卻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我……我不配……之前的日子,我很絶望,又很怕,但卻很無力,有時我自己也忘了自己是甚麼……」何樂兒啜泣著:「那個時候,每天看著夕陽西下,就似是感覺自己的命運也一樣,日落西山,生命的光芒即將消逝。直到那一天,我突然看到了黎明,我頓時發現,日出是多麼的美好。那溫暖而有力的光芒照耀著大地,把力量給予每一個生命,同時,也把生命的力量給予了我。」
洛奕笙點著頭,細心傾聽,此刻成了何樂兒最佳的傾訴對象。
「那一天,那惡魔一大早便離家工作,我很多時會趁著這個時候偷偷打開窗簾,偷看街外風景。這一天,我輕輕打開窗簾,我再次看到蔚藍的天空,白色的雲朵,但這次不一樣,我竟然感受到太陽的光輝,這個與日落的陽光色彩不一樣,比較熾熱明亮。這件閃耀的薄紗披在我身上,我的感覺無比美好。我自然地順著光源望去,原來是隔壁公寓4樓的一個單位窗戶打開了,正好把光線反射過來。我望著那個窗戶在發呆,突然有一個乾乾淨淨,清秀耐看的男子,如同黎明的陽光般出現在窗戶,耀眼的神采把我看呆了。就在這時,他突然回望著我,還對我微笑,把我嚇得立即躲回屋內。」言談間,何樂兒展露温柔而甜美的笑容,讓人心動,也令人心痛:「第二天,我把身子靠近窗戶,我聽到一把悅耳的歌聲,那暸亮透徹的歌聲洗滌我的心靈,我忍不住偷看到底是誰在唱歌,我一看過去對面就發現是那個男子,他竟然站在窗戶邊唱歌。自此,我每天唯一的渴望便是看到日出,每天早上那數分鐘的時間,成了我每日最快樂的時光,也成為我生存的動力、我的希望和我的盼望。」
何樂兒從心而發的述說著,那是他們倆最初相遇的時候,也是她在黑暗中首次遇見曙光的時候。周朗的身影,周朗笑容,明明陌生卻又渴望。
「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洛奕笙把紙巾遞給何樂兒,繼續說:「雖然妳的確做了錯誤的決定,但現在重頭再來還不遲。」
「可是我還不知道手機……」
「想一想,既然我知道你的手機在哪裡,那為何我沒有辦法拿到?」
洛奕笙的提示讓何樂兒茅塞頓開,她震抖著拿出自己包包中的手提電話。
「對,周朗把你的手提電話格式化,返回原廠設定,讓它以全新的形態返回妳手中。」洛奕笙解釋著:「他很清楚,即使把手提電話格式化,資料也不可能完全刪除,我們的技術員還是可以把以前的資料取出,但他是想用這個方法告訴妳,你的生活是可以重新開始,他不會介意你的過去,他也不會介意妳擁有過去,因為他只希望妳的將來可以讓他來陪伴。」
何樂兒雙眼越來越模糊,剛收起的眼淚又再次決堤般湧出。
「這手機是妳的私人物品,會否把手機交出來當證據的決定權在妳手上,這個也是周朗把手機交還給你的原因。」
何樂兒這時已經哭成淚人,時間會靜止,生命會停止,但是何樂兒知道,周朗對她的愛,怎樣都不會改變。
「我自首。」她把手提電話放在枱上,向洛奕笙輕輕一推,雙眼含著淚笑著說:「可是……洛警司,拘捕我之前,可否給我一點時間,我,我想去醫院見一下周朗,我不會逃,我只是想跟他說一聲保重。」
「我明白。」洛奕笙微笑著,說:「放心,不用去醫院。」
「呃?」
洛奕笙輕點著頭,示意何樂兒向旁邊一望,旁邊正正是黑色的單面窗。
何樂兒的眼神從洛奕笙遊走至單面窗,她站起來,感覺這情況簡直不可思議。洛奕笙再次向她點頭確認,她不相信地慢慢步向黑色的單面窗。
「我預判了妳有這麼一個計劃,所以一早指示歐警員請周朗的朋友幫忙儘量拖延周朗返回平房的時間,好讓我的同事能把甜品換成只放了輕量麻醉藥的小蛋糕。」洛奕笙解釋著,這也是他為何不阻止周朗把小蛋糕吃下的原因。
待周朗醒後,警察把周朗帶到口供房旁的房間,周朗在歐日和張警官等警員的陪同下,聽著何樂兒訴說痛苦的內心世界。此刻周朗的內心從未如此執著,他不需要何樂兒的承諾,亦無需她的誓言,他只想珍惜,僅此而已。
何樂兒行到單面窗前,緩緩伸手摸著黑色的鏡子,彷彿透過這黑色的鏡子,看見已經哭不成聲的周朗。
即使是一扇封閉的窗,也無法阻礙他們彼此之間緊密的連繫。
「謝謝你……」
這句話未知是跟洛奕笙說,還是對周朗說,對何樂兒來說,一切都已經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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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待續)
作品到尾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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