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暗潮濕的洞穴裏,尤里西斯被用鐵鏈綁在一顆巨石上,仍然是「大」字形,表情仍然空洞無神,身型削廋,臉頰凹了進去,沒有半點肉。唯一不同的只有環境換了,面前多了一幫拿劍的骷髏,依然是折磨。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fKFNTmL2l
骷髏們在尤里西斯前方的泥地上在用劍刻畫著什麼,它們先畫了個半徑大概長3米的圓形,又在大圓形裏畫了個半徑大概長2米的小圓形,然後在小圓形裏畫了個五角星,每隻角都貼著小圓形的圓周。接著它們在五角星裏畫了一堆精細的線條,是一隻黑山羊,牠的面積與五角星幾平完全重疊。黑山羊的鼻、嘴與下巴貼在五角星的一隻角上,眼睛與大半個頭部都在五角星的中心位置,兩隻耳朵與頭頂的兩隻角各佔五角星的一隻角。奇怪的是,黑山羊的角與耳朵形狀、線條與大小完全一樣,仿彿長了四隻角。最後,骷髏在小圓與大圓之間的環中畫了五個不一樣的符號,但它們相隔的距離一樣,分別是雷劈符號、相反方向的「卜」字、相反方向的「卜」字混合箭嘴向上、像傾倒十字架的「X」,以及雷劈符號混合相反方向的「卜」字。
尤里西斯完全沒看懂它們在畫什麼,只有不祥的預感。骷髏們用它們弱小的力量,含辛茹苦地將尤里西斯連著巨石搬到五角星的中心(即黑山羊的頭部)。它們又從洞穴的深處端來一個大鍋,裏面裝著滿滿的橙色汁液,它們拿來一堆柴放在鍋底生火,不久後汁液開始滾燙冒泡泡。
十三隻骷髏們圍成一圈,說著它們的語言,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麼。然後像是得出結論,六隻骷髏留在鍋前,其他骷髏紛紛散開。那六隻骷髏舉起劍,手起刀落,全部斬斷了自己的左臂,發出一些「咯咯咯」的聲音,像是它們的哀嚎聲。它們將左臂放入鍋中,然後到一旁坐下休息。
剩下七隻骷髏走到尤里西斯面前,其中兩隻一手拿著容器,另一隻手抓住尤里西斯的乳房,然後用力捏。一頓呻吟後,他的母乳一滴滴掉在容器裏,直至把它裝滿。尤里西斯的乳房全是一道道紅通通的抓痕,跟愛麗莎被拉冬擠人奶時一樣。不知為何,他的眼眶泛淚,也許是體會到當年母親的感受。那兩隻骷髏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鍋前,把母乳倒進去,與裏面的汁液攪拌均勻。
一隻骷髏走到尤里西斯面前,用劍輕輕地插進他右胸下的肉,尤里西斯發出軟弱無力的慘叫聲。骷髏把肉一塊塊挑出來,另一隻骷髏在下面把肉與血接住,然後倒入鍋中,直到挑到見骨。尤里西斯的肋骨暴露體外,這是他一生中首次看到自己如此「露骨」。骷髏直接將他的肋骨抽了出來,肋骨沾著一堆鮮血。即使極為疼痛,尤里西斯也只是虛弱地叫了幾聲便作罷。骷髏將肋骨放入鍋中,鍋中的汁液冒出越來越多泡泡,顏色也從橙色變成黑色。
見汁液起反應,骷髏們在黑山羊陣的小圓與大圓之間圍成一圈,整齊劃一地沿着圓圈齊步走,邊走邊舉起手,過兩三秒又放下手,不斷重複。才過了不到半分鐘,黑山羊陣發出耀眼的紅光。尤里西斯看著陣上的紅光,令他想起薩麥爾之面及其眼上的紅光,有種似曾相識及怦然心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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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爸爸,我出發了。」凱恩道。
「注意安全,記得回來的路,別走丟了。」拉冬無奈地道。
凱恩點點頭,便推開大門,轉身離開。在拉冬心中,仍不希望凱恩找到尤里西斯,甚至不希望任何人找到尤里西斯,因為只要尤里西斯一天不出現,凱恩就依然是教皇繼承人。現在尤里西斯不見蹤影,生死未卜,在這麼大的阿陶薩王國疆土裏,毫無線索地找一個人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有望在拉冬年老時順利將王位交給凱恩。
凱恩走下山,是那個熟悉的湖泊,與尤里西斯一樣,每次經過這湖泊,他們都會不禁想起小時候在此打水漂的畫面。凱恩停下看了湖面片刻,讓他要找出尤里西斯的決心更堅固。
救贖派根據地四面環山,凱恩翻山越嶺,大概走了10多公里,來到一個山洞面前。山洞裏頭深不見底,漆黑一片,陰暗潮濕,隱約聽到奇怪的「咯咯」聲。凱恩的直覺告訴他,這山洞不對勁,他抱著好奇心進入。
尤里西斯在一群毫無生氣,不知道在舉行什麼邪教儀式的骷髏們之中像是一個提線木偶,即將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就在這迷茫的狀態中,在洞口的身影令他看見一絲𥌓光。光的折射使凱恩的影子無比高大,但單靠髪型與身型,尤里西斯就馬上認出那是凱恩,他的眼神瞬間像看到救世主般明亮。
凱恩走進洞穴,看見兩隻拿著盾與劍,戴著頭盔的骷髏在洞口把守。凱恩本對它們沒有敵意,也不想對它們動手,但兩傢伙看見凱恩馬上衝了上去襲擊他,凱恩只好一劍砍斷二「人」的頭,二「人」死前發出響亮的「咯咯」聲,仿彿在呼喚同伴。果然,在洞穴裏的骷髏全部拿起劍衝向洞口,圍在尤里西斯身旁的骷髏也停止了邪教儀式,去洞口查看情況。
在洞穴裏的骷髏大部份連盾和頭盔都沒有,提著一把劍就往前衝,這自然是螳臂擋車。凱恩一揮劍,一道華麗而連貫的水花四濺,瞬間將前方二十米的幾十隻骷髏完美斬首,後方的骷髏都看懵了,與同伴面面相覷。
就在凱恩與髏激戰時,一隻骷髏被凱恩砍飛後,屍體連帶劍飛到尤里西斯面前,尤里西斯往地上看了看,沒想太多。但突然有人撿起地上的劍,不斷地把鎖住尤里西斯的鐵鏈鋸爛,尤里西斯雖看不到他的樣貌,但從其紅眼珠與黑長髮看出,那是躲在城堡地下室的神秘人。
「你怎麼在這?」尤里西斯驚訝地道。
神秘人沒有回應,專心鋸鐵鏈。
「快點走吧,不需要你了,凱恩會來救我。」
沒有回應。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神秘人將鐵鏈全部鋸爛,然後將劍丟在地上。尤里西斯手腳酸痛,像一條軟皮蛇般倒在地下。
「把劍撿起來,去作戰。」神秘人道。
「骷髏都死光了,和誰作戰?」
神秘人沒說話,只是指著凱恩所處的方向。
「你瘋了?他是來救我的。」
「死在這裏,還是復仇,你自己選吧。」
說罷神秘人消失在眼前,尤里西斯坐在地上,一臉錯愕。
即使實力懸殊,骷髏們還是不顧生死衝上去,像是要拖延時間保護什麼重要的東西,凱恩顧然輕鬆地將它們全部收拾掉。將在前線的骷髏殺光後,凱恩往洞穴深處探索,走著走著便快走到洞穴的盡頭。那裏本是漆黑一片,但有個黑山羊陣發出耀眼的紅光。洞穴盡頭有一大鍋滾燙的黑色汁液,其前方是一顆巨石,巨石下躺着一個骷髏,兩手空空,劍在地上,坐在黑山羊陣的中心。
「凱恩,你終於來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尤里西斯躺在巨石下激動地道。
凱恩沒有回應,而是停了下來疑惑地思索片刻⋯⋯
「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從哪裏傳來的?」
「是我!尤里西斯!我動不了,先帶我回去,之後再讓我娓娓道來。」
凱恩不知道尤里西斯變成了雌雄同體,尤里西斯連忙解釋。但解釋後凱恩沒有馬上帶他走,反而表情更加疑惑,他看著眼前的骷髏,打算拔劍收拾它。沒錯,在凱恩的眼中,尤里西斯變成了一隻骷髏。
「誰在說話?是幻聽嗎?」凱恩心中默念,拿出劍謹慎地一步步靠近尤里西斯。
「凱恩?怎麼了⋯⋯」尤里西斯察覺凱恩以防範姿態靠近,對自己充滿敵意。
「難道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凱恩找我,是為了取下我的首級⋯⋯」尤里西斯心想,他緊張地將手緩緩伸向前方的劍。
隨著凱恩一步步靠近,尤里西斯的手離劍越來越近,同時眼睛緊盯着凱恩,氣氛高度緊張。
終於尤里西斯進入青龍劍的攻擊範圍內,凱恩停下了腳步。雙方對視了幾秒,尤里西斯眼中充滿焦慮與恐懼,凱恩眼中充滿疑惑與猶豫。時間凝固靜止了⋯⋯
「唰」,凱恩打破了沉默,揮劍砍向尤里西斯,尤里西斯也馬上反應過來,撿起地上的劍擋住。凱恩鬆開劍,尤里西斯手扶著巨石站起來,迅速躲到巨石的另一邊,以他現在的狀況,不可能戰勝凱恩。凱恩沿着巨石找尤里西斯,尤里西斯繞著巨石躲避凱恩,於是兩人展開了巨石追逐戰。
「為什麼?凱恩。拉冬那傢伙跟你說了什麼,才會讓你對我刀劍相許。」
尤里西斯扶着的巨石表面出現一道裂痕,裂痕緩緩地擴大,滲出一些水花。尤里西斯注意到後立刻縮手,退後幾步又因為腿軟坐在地上,仰望巨石露出驚恐的表情。裂痕迅速由上至下擴張,像《出埃及記》的摩西帶領以色列人過紅海,那道裂痕猶如摩西分紅海般順滑擴張。巨石被分成兩半,中間濺起大量水花,巨石的另一邊是劍朝下,剛把巨石劈開的凱恩,他將劍提起,對準尤里西斯,兩人靜止不動,對視數秒。尤里西斯仍然是以恐懼而絕望的眼神看着凱恩,凱恩總感覺眼前的骷髏與眾不同,它的動作與模樣都有種熟悉的感覺,而且對自己不具有敵意。
就在兩人靜止數秒後,山洞開始劇烈震盪,頭頂的岩石與石錐相繼掉落。那大鍋裏的的汁液在泡泡急劇上升的情況下,伸出一隻巨型骷髏手,單是一隻手就接近凱恩的體型般大,它扶着大鍋冒出巨大的骷髏頭與驅體,最後用腳踩碎大鍋。「咯!」,它發出雄厚的咆吼聲,讓凱恩與尤里西斯捂住耳朵。然後用碩大無朋的拳頭不斷擊打山洞盡頭的岩石,在它擊打的同時,山洞持續崩塌。不用幾拳,那一帶的岩石連環掉落,就像一面脆弱的牆壁。石牆後面是個深而大的洞,下面是廣闊而清澈的水源,大骷髏跳了下去,濺出大量水花的同時,亦加劇山洞崩塌。
隨著岩石不斷掉落,凱恩與尤里西斯也要逃離山洞。尤里西斯抖著腿艱難地站起來,步履蹣跚地往前走,像個斷了腿,剛接受物理治療的病人。但沒走幾步,他的右腿不幸被一顆岩石砸中,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下,動彈不得。
「救⋯⋯救我⋯⋯」尤里西斯以虛弱的聲音道。
凱恩停下腳步,轉頭看眼前的骷髏倒在地下,伸手向自己求救。
「凱⋯⋯凱恩⋯⋯求你了⋯⋯」
凱恩內心萬分掙扎,閉上眼睛,緊皺眉頭,思索了好幾秒。尤里西斯眼中充滿渴望,渴望被救贖,渴望被原諒,渴望被愛⋯⋯
尤里西斯的命就掌握在凱恩手中,在他唯一親近的人,唯一信任的人,唯一可真誠對待的人手中⋯⋯
「滴答滴答⋯⋯」,時間在流逝,岩石在墜落,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閉眼思索片刻後,凱恩的臉再次朝着洞口,踏出了沉重的一步⋯⋯
凱恩轉身離開了。
尤里西斯看着凱恩的背影,他的殘影還在尤里西斯面前,但人卻離尤里西斯越來越遙不可及。由渴望變得絕望,尤里西斯緩緩地放下求救的手,沉靜地看著岩石一塊塊堆在自己面前,慢慢地將漸行漸遠的凱恩覆蓋。
最後只剩下黑暗和死寂與其相伴,山洞徹底崩塌,尤里西斯被壓在岩石下木無表情,心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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