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智宏當酒店餅師的工作,休假並不定時,今周的休息日剛巧是星期四。許學淇踏入家門,嗅到蛋糕的香味。許智宏身旁站了個陌生的身影,那人正在為置於中島台上的蛋糕塗上奶黃色的忌廉。陌生人是個約三十一二歲的女人,染了一頭棕色,麥色皮膚,穿了襲火紅色的連身裙。
「哎,你回來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安妮。哎,安妮,這是我兒子,叫學淇。」
「學淇你好。真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已經有個那麼大的兒子。」許學淇對安妮微笑一下,快步走到房間去,帶上門。許智宏的聲音隱約在門外響起:「你換好衣服就出來一起吃蛋糕。」父親近半年沒有帶過女人回家,許學淇鼻子裡擁進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許學淇出房,兩人早就把蛋糕移到飯桌。許智宏手上的餅刀反映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就像拿著一遁閃電的。許學淇冷得直到腳根。許智宏握著那名為安妮的女人的手,一刀切成蛋糕的中間,眼光飄到兒子,好像知道許學淇在注視他似的,微笑一下,嘴裡彷彿說了一句「你懂的」。
許學淇懂的,眼前這一幕在母親過世後第六年起已出現了六七次,不同的只有那女人。安妮笑容燦爛,也許許智宏的刀法對她來說就是魔術。蛋糕切成了六件,在許智宏的引領下,安妮將一件蛋糕鏟起,放在只有特別場合才使用的瓷碟上。許智宏泡了紅茶,每人都倒上一杯。
安妮用叉子刺進蛋糕,挑了一塊放進口裡,舌尖觸碰了嘴唇。許智宏握著叉子,雙目沒有離開過安妮。許學淇清楚這眼神代表了甚麼,半年前一段回憶在腦海出現,同時一股又酸又苦的液體湧進口腔。他按著嘴巴咳嗽起來。安妮走過來拍打學淇的背脊說:「是不是嗆著了?」許學淇喝了口熱茶,才平復下來,胸腔裡的心突突亂跳。
安妮離開後,許學淇收拾碟子刀叉,把吃賸的三分之一蛋糕放進冰箱。他問正在洗碗的許智宏:「剛才有沒有礙著你?」
許智宏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頭也沒有轉過來說:「沒有呢,為甚麼這樣說?」
「你如何認識這個安妮?」
「你要知道來幹甚麼?」
「我好奇而已。你不告訴我就算吧。」
「告訴你也沒有甚麼特別。在網上認識。」
「我還會再見這個安妮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吧。」許智宏抹著手裡的瓷碟。「我想不會的機會比較大吧。」
其後的一周,許智宏沒有帶任何女性回家。許學淇星期五玩了一整晚網遊,星期六下午才起床,走出房間看見許智宏躺在沙發上滑手機,茶几上放了大玻璃碗的曲奇餅。手機屏幕上都是女性照片。這就是許智宏說的在「網上」認識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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