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承生於一個AI廣泛運用的年代,在這個年代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由AI機器人包辦,包括所有的娛樂。
人類只需要好好地躺著,聽著AI婉轉悅耳的歌唱;欣賞AI自行生成的電影;閱讀AI根據需求生成的作品......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人類動手。
但偉承卻感到痛苦,因為他是生來的藝術家,他想要創作,渴望受到同類的共情、讚美、誇獎、認同。
每一天戴上VR設備進入虛擬世界享受的時候,偉承都感受到無比的痛苦。
他認得出那些對他稱讚的、共情的、認同的,都不是人,只是AI變著花樣在取悅他。
有一天,他的AI眼鏡被摘下,面前站著一位穿白袍的「研究人員」。
他友善地對偉承說:「B304521,偉承,您好。」
偉承沒有說話,他彷彿喪失了語言能力,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名研究人員。
這名研究人員就像是沒看到偉承空洞的雙眼,自顧自地說著:「偵測到您最近尋死的意圖愈發強烈,因此預防死亡機制啟動,本機制為預防死亡所設置,將會讓尋死意志強烈的人們進行一次『死亡體驗』。」
偉承聽到平時沒有接受過的資訊,他的雙眼終於活了過來,開始出現了神采。
研究人員等偉承吸收完畢後,繼續解釋:「根據以往經驗,經過死亡體驗後的人類有大機率會放棄尋死,並更珍惜現處環境。」
偉承默默地點頭,在研究人員遞上的玻璃片上蓋了自己的指紋,他知道這是同意進行所謂「死亡體驗」的確認。
但他按完後,玻璃片卻沒有被拿開,研究人員也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得他心裡微微發毛。
他眼中出現不解的神色,靜待研究人員解釋。
「死亡體驗依舊有真正死亡的風險,請簽訂免責聲明。」研究人員臉上有些不懷好意,但隨即收斂起來,似乎剛才的惡意只是偉承眼花看錯。
偉承確認自己並沒有眼花,但尋死意志強烈的他,還是沒有猶豫的再次蓋上了自己的指紋。
然後,偉承突然覺得自己很想睡......很想睡......很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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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偉承發現自己飄浮在空中,不遠處一群穿著白袍的研究員正看著一個很大的大鍋子。
他有些好奇,隨即發現自己的視角拉近了,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大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形狀怪異的鍋子,裡面浮著一具人型的肉塊。
說是人型的肉塊,是因為毛髮似乎都被剃除得很乾淨,看上去只有皮上的毛孔較為鮮明。
研究員們圍著鍋子,其中一位開口問:「這是B304519對吧?」
「不是,那前天吃了,這是B304521。」旁邊的研究員正用湯匙將一塊白肉切開,那嫩滑的樣子,簡直是極品。
「誰處理的?怎麼沒把內臟挑乾淨?」一個研究員筷子上夾著一段奇怪的臟器,表情似乎有些生氣。
「好像是湯尼?他最近才組裝好,處理這些雜事還不太靈活......」
從幾人的對話,和他們用湯匙切開肉的舉動,偉承得知真相,瞬間感到十分驚懼。
他飄得更近了,似乎明顯的看到了自己的手指、大腿......
「這些人,老是不運動,胸口的紅肉幾乎沒有,我就最愛紅肉。」一個研究員正口齒不清地抱怨著。
偉承驚恐地看著這些研究員,正一人一匙的挖著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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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注意──體驗員正經歷驚恐,恐有真正死亡的危機,請盡快將其喚醒。」
幾名研究員在偉承的身邊忙碌著,偉承正戴著足以亂真的VR眼鏡,並暫時抑制了腦袋對肉體的認知,陷入了研究員們製造的「分食」幻覺中,不可自拔。
研究人員拉下偉承臉上的VR眼鏡,一道極度熾烈的亮光打在他臉上。
偉承全身顫抖著,雙眼卻是毫無生氣。
「偵測到目標過度驚嚇,準備急救!!!」幾名研究員又忙了起來。
搶救過後,發達的醫療與醫術精湛的AI醫師們,成功的把偉承救了回來。
但醒來後,他卻不再繼續創作,每天只是麻木的戴上VR眼鏡。
他一開始只是無聲地流淚,然後漸漸行動變得緩慢,也不再對任何事物有所反應,雙眼逐漸失去生氣,就像靈魂逐漸在離開這具身軀。
如同一朵失去水源的花,葉子慢慢垂落,變得又硬又脆,一碰就碎,然後慢慢地泛黃,最後枯萎。
研究員再次趕到時,他的雙眼已經失去神采,即使肉體仍在呼吸,即使心臟仍然跳動,但失去了靈魂。
「判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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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個農夫,他買了假的肥料,讓農作物都死光了。
後來他想不開,又跑去買了農藥想自殺,結果買到假的,喝下去除了壯陽了一個晚上,什麼事都沒有。
在他靠這些意外發現的壯陽藥賺了親戚、鄰居一大筆錢後,買了昂貴的酒回來慶祝,但他買到假酒,喝下去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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鬍鬚皆白的老人躺在藤椅上搖晃著,向孫子講述了這個偉承──AI時代的故事,與故事結尾AI自行刻上去的警語。
孫兒聽得似懂非懂,他開口問老人:「爺爺!為什麼偉承最後還是死了呢?」
爺爺笑著撫摸了一下他的頭,慈祥和藹地問:「你認為人類是個體還是群體?」
孫兒苦思了一會,抬起頭試探著問:「個體對吧?畢竟我們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思想!」
老人摸了摸孫兒的臉,這完美的樣子,與他所求一般無二。
然後他說:「自然界中的物種都有必要的自毀機制,他們會負責讓那些族群內部失去作用的組成自行死亡,他們會淘汰掉那些不需要的,這樣物種才會越來越好。」
窗外的陽光照射在老人的鏡片上,看上去氣氛祥和而美好。
人類啊!也在努力著向更好的未來與明天邁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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