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十九章

　　「這可是我特意跟別人借的，你這樣我怎麼跟別人交代？」季時臨如是道，摘下叼著的煙，在指上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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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但我討厭煙味。」嘴上是這般說，但慕瑜眼裡絲毫沒有愧疚，臉依然鐵青，蹙著眉頭，目光盯著季時臨指間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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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季時臨浮誇的拍了自己的腦袋，「這麼說還是我的錯，我沒想到你不喜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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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聽這番話，季時臨的語氣是挺誠懇，真像是對慕瑜不喜歡煙味這件事有歉意，但慕瑜沒有忽略他眼裡的漫不經心和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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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蠕動了雙唇，但最終慕瑜還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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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傅琰也會抽煙，你也會這樣對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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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不常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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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時臨笑了起來，海風吹著他額上的瀏海往後飛揚，露出光潔的額頭，他襯衫扣子也沒有老實扣到最上頭，解開了一兩顆，露出他分明的鎖骨，左鎖骨下隱約還有刺青，似乎是串英文句子，夜晚海上光線不佳，慕瑜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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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你不喜歡煙味。」季時臨又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了個打火機，舉著酒杯的手朝遠處比了比，「那可能得請你離遠些避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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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時臨笑的眼睛都眯起，活像隻無辜又狡猾的狐狸。慕瑜忍不住也笑了，但是氣笑的，他伸手把自己額上碎發往後攏，遞出手朝季時臨招了招，「不然你也來給我一根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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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發生在一瞬間，慕瑜身上那種若有似無的卑怯盡數退去，季時臨可以看到他眼裡閃著光，亮的像是星子，卻又銳利似的在他心上劃上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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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時臨笑了，卻不再像是之前沒心沒肺，有種釋然之後的輕鬆。他把打火機和煙隨意丟給了路過的服務生，什麼也沒說就擺手讓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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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誰都不抽哈，我想了想，這東西傷肺，別碰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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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神情透露出滿滿的無言之感，但他的唇角是上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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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倚靠在柵欄上，身姿自然挺拔，抿了口紅酒，閉上眼直到喉結滾動一輪他才張開眼，望著大海的遠方開口：「這是我第一次聞著海水的鹹味，看著沉浮在水上的月亮，而海風大的像是要把人搧落，這麼真實的畫面卻以往只在夢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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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時臨愣了一瞬，順著他的目光看，海上倒映的月被波浪打的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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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他開口，慕瑜補充開口：「這是我很久以前讀過的一篇小說的開頭，忽然覺得很適合現在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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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看過。」季時臨的聲音有些暗啞，或許是吃了太多海風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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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嗎？」慕瑜彎起眼眸，笑意破碎的從眼裡跌下，他輕聲開口：「是篇寫的很爛的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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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季時臨也笑了，「作者不負責任，寫了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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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慕瑜伸出手試圖抓住遠方的月光，確什麼也沒捉住，「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像的結局，所以作者決定保留無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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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覺得作者只是偷懶不想寫而已。」季時臨聳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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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吧，但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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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扭頭看著他，語氣輕柔開口詢問：「那你呢？季醫生，你覺得的結局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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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刺耳的尖叫聲從晚會中心傳來，悠揚的琴聲戛然，男男女女不知道圍觀著什麼，交頭接耳，吵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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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時臨和慕瑜對視一眼，有默契的動了腳步混進了圍觀的人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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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選了個人少但視線不錯的位置，從慕瑜的視線可以見到人群中心跌坐一位青年，右手臂被劃出了一道血痕，鮮血不斷湧出，浸的白色袖子都是血，周遭不少人勸說的讓他趕緊去包扎，還有人好心上前把他扶起，卻被他拒絕了。他蹙著眉頭，直視著已然被制伏在地狼狽的人，開口：「哥，住手吧，這樣下去事情也不會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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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你別忘記你也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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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保安壓制在地的人，在場的眾人都很熟悉，就是離破產不遠的白家大公子白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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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眥盡裂，紅色的血絲爬滿眼珠，他身子不斷的扭動，活像個死到臨頭還垂死掙扎的蟲子，目光惡狠狠的掃過圍觀群眾，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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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有你！當初都是在我們面前低聲下氣的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如今我們白家可還沒完全倒下，你們就換了副嘴臉，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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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白璋點到的人臉色都有一瞬的不自然，還有人出來勸說趕緊讓保安把人給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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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一手掐著自己右手上臂，顫巍巍的起身，目光清冷卻堅定道：「白璋哥，我的白是我父親給的，不是你們家，雖然我不能改變已經註定的事實，但是我可以阻止你繼續再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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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睫垂下，又補了句，「我想白珩哥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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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白璋咬牙，三個字像是用力從喉嚨擠出來，粗喘著氣臉色漲紅，忽然他雙眼一白，活生生氣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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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腳步一晃，就要不穩跌在地上，這時恰巧有隻手抓住他沒受傷的手臂，另一手攬著他的腰。他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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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的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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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眉頭始終都是蹙著，看來非常的不適，但他還是強撐著身體答道：「可以，我自己可以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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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知道白樂安的動作般，在他要甩開之前，抓住他臂膀的手臂用力，阻止他掙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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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逞強，這隻手你不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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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有些不耐，但當他看到身後人皺著眉頭的神情，卻一時間愣了神，好一陣子才開口：「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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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好好聽話，我帶你去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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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樂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缺血的緣故，腦袋暈乎乎的，雙眼看什麼也都不太真切，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莫名的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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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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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一聲。他們還來不及反應，白樂安就被一股衝勁撞的踉蹌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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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發總是突然，沒有人料想到白璋只是裝昏，也沒有人想到白璋身上還藏著其他刀，趁著保安鬆懈的時候趁機刺傷脫逃。也不會有人猜到，白璋的目標其實是慕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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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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