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底人世 - 第六章

　　回到別墅後，慕瑜就徑直回了房，用冷水沖掉身上的汗液，頭髮也沒吹乾就直撲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緊緊捂著，只留下一個可以呼吸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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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裡的慕瑜全身發顫，白璋的一字一句不斷反覆在耳邊響起，既尖銳又鋒利，不斷刮著慕瑜脆弱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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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精神像是全被抽光般的不適，他恍惚著沉浮在現實與夢境之間，一時間，他又不確定這是不是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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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回來時，客廳只有林伯一人，平時等著他回來的慕瑜卻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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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上前接過了傅琰退下的西裝外套，面色有些擔憂道：「小瑜從中午之後高燒不止，少爺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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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道：「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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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憂慮道：「小瑜中午回房後晚飯也沒出來，我覺得奇怪敲門也沒回應，進去以後才發現不對勁，趕緊叫了醫生來看，才發現他燒到39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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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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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生說小瑜這是心因性導致的，醫生建議他適當的放鬆心情，抒發壓力，然後平時頭髮記得要吹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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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沉默了一瞬，「白璋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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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就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傅琰，只得如實據告，「中午來鬧了一瞬，還對小瑜說了不太好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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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依然沒什麼表情，只是默默的走到慕瑜的房間，打開門，房內的暖氣溫度稍高，傅琰抬手解開一兩顆鈕扣，躺在床上的慕瑜緊皺著眉頭，臉上帶著不自然的潮紅，緊緊咬著下唇，像是在壓抑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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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走上前，坐在了床邊，伸手撫開慕瑜緊咬的嘴唇，指尖卻不小心碰觸到他柔軟又灼熱的舌頭，傅琰也不在意，只是又輕輕地撫平他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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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這些動作，傅琰伸回手，慕瑜卻下意識捉住了他冰涼的手，放在面頰上忍不住輕蹭，做這些動作時，慕瑜仍舊是昏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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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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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囈語了幾聲，傅琰的手卻驀然收緊，而後慕瑜又囈語道：「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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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靜默的看著慕瑜，也沒有動，任由自己的手貼在他的臉上，直到慕瑜臉上潮紅逐漸退去，傅琰才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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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這一燒直到隔天中午才起床，剛睜開眼的他，總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又光怪陸離的夢，夢裡有好多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當然也有傅琰，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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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捂著自己刺痛的心臟，夢裡傅琰寒意浸透的目光刺的他都吸不起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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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搖搖晃晃的打開房門，食物的香氣就飄到了他的鼻間。林伯見房門終於被推開，趕緊上前扶住慕瑜虛弱的身子，待他安穩坐在桌前，才去廚房給他盛了一碗熱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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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手有些發抖的握住勺子，一口一口慢慢的讓熱粥熨貼他的食道和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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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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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放下勺子，擦了嘴後才緩緩道：「睡了一覺身體好些了，讓林伯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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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沒事。」林伯擺了擺手，「你自己的身體最重要，要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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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垂下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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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燒已經退下，但慕瑜總有些昏昏沉沉，做什麼都提不起勁，有時候他上一秒還記得自己在庭院曬太陽，下一秒人就在客廳上喝著熱茶，他的記憶斷斷續續，無法連貫，彷彿身處在破碎的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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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日子約莫過了半個月，今年是個嚴冬，慕瑜站在落地窗前，黑夜沉甸甸的彷彿壓在他的心上，潔白的雪花不斷落下，喝著溫暖熱茶間，慕瑜卻想著花園的那片花園是否能撐過這次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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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最近家裡有事，特意叮囑慕瑜這些天要好好照顧自己，臨走前林伯語重心長和他囑咐，如果傅琰有回來，就讓他一個人靜靜，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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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林伯看著溫和的慕瑜，反反覆覆醞釀卻也怎麼說不出口，最後只能嘆息似的開口：「每年這幾日少爺心情都不太好，你……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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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笑著點頭，他想，他或許知道為什麼，但也可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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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間屋子都開了空調，室內溫暖到雪花落入都會立即消逝，但慕瑜卻還是覺得冷，他緊緊攥著毛毯，身子卻忍不住的發抖發顫，他咬著下唇，臉色蒼白，他不斷告誡自己他很安全，這裡很溫暖，不可以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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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模糊糊間，慕瑜似乎聽到了車子的聲音，以及一閃而過的燈光，他撐著身子起來，大門倏忽開啟，而後黑暗中傳來一陣肉體碰撞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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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顧不上穿鞋，便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門口，燈被打開的那一瞬，刺的慕瑜的眼有些睜不開，當他看清時，是傅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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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跌坐在地，慕瑜趕緊上前扶著他，才剛接近，一陣濃厚的酒精味就竄進他的鼻腔，他微微皺眉，輕輕摸著傅琰的臉頰道：「先生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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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的狀態明顯不對，慕瑜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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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感受到臉上的溫度，忍著腦袋的暈眩，捉住了在自己臉上肆無忌憚的手。慕瑜被傅琰的動作給嚇著了，但再對上傅琰的眼睛時，慕瑜卻覺得自己身處在冰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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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看著眼前的人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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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只是平常的語氣，但慕瑜卻聽出了傅琰的冷淡與陌生，他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先生我是慕瑜，您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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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傅琰神情恍惚了一瞬，隨後又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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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聽到這，心裡冷不防浸滿了寒冷的海水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他掩下心裡的失落，嘴上仍是溫聲軟語哄道：「先生，您喝醉了，我扶您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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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沒有應聲，卻也聽話的跟著慕瑜的牽引小心走上二樓。當慕瑜推開傅琰的房門時，傅琰卻阻止道：「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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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沒有過問，乖巧地把傅琰帶到了書房，確認把人好好安置在椅子上後，慕瑜立即下樓給傅琰泡了一杯蜂蜜水，拿了條熱毛巾，就匆匆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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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琰的姿勢從原本靠在椅背上，變成了一手支著自己的腦袋，眉頭緊緊皺著，一看就知道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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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瑜有些無奈的拿著熱毛巾，輕輕地擦拭傅琰的臉，而他也不自覺的放輕自己的呼吸，深怕自己的呼吸會打擾到傅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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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忽，傅琰睜開了眼，眼中一片清明，直勾勾盯著慕瑜，盯著慕瑜背脊有些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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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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